“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上校,变种人在海角区域化出兽态本就不应该,就算闹到审判庭上也没人会站在陈博士这边的!”
陆宗停粗重地喘息着,恨不得掐着江子车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要把陈泊秋交给别人,明明自己离开之前再三叮嘱过,沈栋和他都不在,绝对不能让陈泊秋离开他的视线。他更恨不得把那几个医生找回来,一个一个把他们掐死。
可事实上最该被掐死的是他自己吧,他凭什么去指责别人,他才是最应该保护好陈泊秋的那个人,结果他在干什么呢?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和沈栋一起离开十字灯塔?是,军务紧急不能不顾,雷普雷明必须处理妥当,可他为什么那么没用,如此便焦头烂额分身乏术,难道就不能有更好的办法?
陆宗停将自己逼问到几近崩溃时,江子车却一语惊醒梦中人:“上校,您罚我吧。我低估了海角对陈博士的恶意……我以为看在你和凌澜博士的面子上,他们会有所收敛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陆宗停瞬间就像被人浇了一桶冰水,滔天怒火浇下去大半,心灰意冷却也醍醐灌顶,只有心脏里刀绞一般的疼痛愈演愈烈。
“你说得对……是我太高估自己。”他筋疲力尽地呢喃着,想低下头去想亲吻陈泊秋湿润冰凉的眼睛,他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呆呆地任他为所欲为,而是蜷起身体躲避,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抹布,就像攥着救命稻草一般。
他手指实在太用力,抹布又很粗糙,眼看着都要把他掌心单薄脆弱的皮肤磨破,陆宗停连哄带劝他都不肯放手。
“先让他拿着吧,上校。”江子车说。
“他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化狼?”陆宗停知道对变种人而言,无法稳定形态的确是很糟糕的一个指征。
“太虚弱了,”江子车叹道,“尤其他怀着孕,心肺不好又经常过呼吸,供养胎儿最基本的血氧都供给不足,身体为了保住胎儿,就容易发生这种情况。”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陪他一会。”陆宗停低声说。
“之后还要出血的,量不大就没事,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江子车抹了把脸上的汗,起身离开。
陆宗停其实心里也大概有了答案,但从江子车这里得到肯定的回复,他还是难受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只能抱紧陈泊秋,一遍又一遍地抚拍他颤栗僵硬的脊背。
他还一直在发抖,不知道在江子车苍白的语言描述之外,都还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忽然他听到怀里的人嘶哑含糊地唤了他一声“上校”,陆宗停还以为是幻觉,低下头便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双除了因为失明和旧伤而萦绕着的浑浊雾气,就再没有其他杂质的眼睛。
“泊秋?”他颤声轻唤他。
耳鸣随着心悸的缓解而消散,陈泊秋视线模糊,终究勉强辨清了身边的人,身体却还是颤栗而紧绷的,在竭力确认其他人的存在。
“我不是……故意、的,”陈泊秋被陆宗停抱着,却毫无安全感,一直紧紧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攥着那块抹布不放,在艰难的喘息中努力解释,“我没、没有……伤人,我处理、干净。”
“你相信……相信我……吗?我、对不起……”
他稍稍缓过劲来,第一件事情便是解释这些,却也并不觉得陆宗停会无条件相信他,站在他这边,以至于他语无伦次,解释得也并不清楚,就又开始道歉。
“泊秋,”陆宗停心疼到喉咙微梗,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清晰平稳地说话,“我相信你,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
陈泊秋吃力地听着,然后苍白着脸摇头。他只知道自己有太多赎不清的罪,如今罪加数等,未来会更加容易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