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上的包子还剩下一个,索性给这小叫花子算了。
“小叫花子,来。”老板娘朝那人招手。
林听眼冒星光,揉搓肚子,越过人群到了铺子前,包子裹在油纸里,洇出了丝丝油气,勾得人欲。仙。欲。死。林听咽了咽,从兜里摸出一枚沾了泥土的铜钱。
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铜钱,还是昨日傍晚他贴在巷口墙角,一个路过的伙计以为他是叫花子看不过去便随手丢了一枚。
他心里一番交战,最后还是理性打败了感性将钱捡起来——他大脑是不想要这嗟来之钱的,嗯,是他手主动的,怪不得他。
诚然他现在跟叫花子也没什么两样,还是活着要紧。
虽然现在半死不活,林听还是自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将铜钱递过去,指骨上还沾着昨日被路过的马匹沾上的泥水,也不知道这古代交通怎么管的,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竟然允许在大街上跑马,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板娘见状说道:“这包子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钱,你吃吧。”
突然一股香气裹在风里扑过来,这香气似药,跟家里孩子喝的药味相似,但带着一股清甜,几个呼吸后,老板娘惊觉这香气竟是从面前这叫花子身上传来的。
顿时更加心疼——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家道中落,流落到街上当乞丐。
“不不,这钱我一定要给。”林听坚持要给钱,从小他父母就教导他——拿人东西一定要付钱,他刚来不知道这儿的物价,也不知道一枚铜钱够不够买一个肉包子,想来是不够的,但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好在老板请面善,不嫌弃,抬手接过来这枚铜钱说:“行,我收下,你快吃。”从旁边又接了一碗热水递过去,怜悯道:“小弟弟,这几天城里来了好多京城的大人物,最近官府都在收押散落的乞丐,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被他们抓住了。”
那些乞丐没有亲人,谁知道被抓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
林听小心捧着肉包子,闻着丝缕的香气,闻言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我记住了。”一口一口咬着包子皮。
等他喝完了水就捧着包子往另一条街口走,刚才那老板娘说那条街有许多叫花子,他可以过去找个伴,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可不敢一个人生活。
一路上人挤人,林听昨日穿来时就发现了,临水街是一条极其繁华的街道,地面铺的是青石板路,旁边一条一望无际的江,来往船只从早上能排到晚上。
人口繁杂,管理严苛,敌不动就只能他动了——去找一条适合乞丐生存的街道。
刚拐过一个街口,忽然听到前面一声狗叫,吓得他包子差点丢出去。
之间前方十米左右站着几个手持长刀、身穿一模一样制服的人,胸前明晃晃写着一个‘捕’字,手里牵着条狗。
是衙门的捕快。
双方目光穿过重重人影正好对上。
林听抿唇,想到了刚才老板娘的叮嘱,再看看自己的穿着,他们会不会……
“那边的,站住。”最前面的捕快突然指向他,“你这叫花子哪儿来的?”
“靠啊啊啊啊啊……”林听头皮发麻,顾不上还未咽下的包子,立马转身狂奔。
他果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缺德事做多了,今生要经历这么一遭。
“天老爷,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会儿已过了辰时,临水街很多铺子都在收摊,但来往的行人比刚才更多。
林听一路撞过去,像条灵活的鱼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四周噼里啪啦,全是被他掀翻的车板瓦罐。
而他身后不远处,捕快急促憋闷的声音穿透人群。
“站住。”
“快抓住他。”
林听半点未停,反而跑得更起劲。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肾上腺素飙升过了,他一天没吃东西还能这么跑,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