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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他们到落石村时,雨下得更大了。
言季撩开车帘,不过一息间门口就被打湿,水汽顺着车板洇向里面。
他担忧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雨。”声音混杂打在车棚上的哗哗雨声里,听不真切。
他望向外面,结果三步之外看不清路,十步之外只有一片白烟,当即拉下来帘子对林听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雨小点了再来。”
林听也顺着掀开的车帘望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升起的水汽将整个落石村包裹得严实。
这雨下得不正常。林听当即拿着伞就要下去,却被言季拉住说:
“林大人,这雨太大了,安全为上,我们先避一避吧。”虽说皇帝多给了几天时间,但村民的想法哪儿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心里也很着急,但林听身形瘦削,看样子也是没习过武,外面雨大风大,万一把人吹跑了怎么办。他不仅就不出外公,也没法向皇帝交待。
可林听却执意要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不妨事,这雨太大,我担心落石村涨水,过去看看。”说罢,他一只脚踏出了车门。
只一瞬,密密麻麻的雨滴爬上鞋面,尽管有伞顶着,他还是瞬间就湿透了。
言季见状也拿过一旁的大伞紧跟着下马车。
二人来到村口,就见暴雨之下渠河水位疯涨,已经齐平岸边,风雨摇着水面,顺着岸边泥土灌进了田地。
“水,水灌进来了。”村子里一个壮年大喊:“大家快走啊。”
霎时间,每家每户屋门打大开,村民们倾巢而动,抱着锅碗瓢盆往村口跑。
暴雨浸润了土地,脚踩在上面深陷进去,又被用力拔出来,溅起散乱的泥点,地面落下一道清晰的脚印,但不过片刻,就被暴雨冲刷掉。
暴雨如注,但除了林听他们没有人打伞,所有人都顶着暴雨搬东西。匆忙中有人的鞋被挤掉了,但此刻也管不到了,打折赤脚在泥土里奔跑。
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村民脸上都被雨水浇灌出了恐惧的表情。
眨眼间,河水漫过庄稼田,漫到了村里大路上。
“这是洪涝。”言季突然说,吩咐小厮赶快把马车开过来,好让那些村民把贵重的东西暂时放在马车上。
然后一回头就见林听已经把伞扔给旁边的小厮,卷起裤腿冲进了雨里。
“林大人——”言季来不及阻止,就见林听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他当即回头吩咐:“快去找京兆府尹,带几个大夫来。”这一场雨下去,每家的损失不说,风寒必定高发,说不定还会爆发异常瘟疫。
“鸡、鸡。”
林听冲过去捞住从背篓掉下去的鸡塞回背篓里,又抓过一旁掉出来的鸭塞回去,“鸭、鸭。”随即又听到狗叫声,他这才发现村口小路对木桩上还拴着一只土狗。
“还有狗。”林听跑上去把拴着的绳子解了,土狗汪汪地朝他叫唤。
林听一把闭上它嘴,喊道:“别叫了,快上岸去。”狗听懂了他的话,顺着人流跑到了村口高地。
林听又往前跑发现村长还在后面杵着拐杖走,身后洪水如猛兽般追过来。
水已漫过小腿,到了膝盖,在水里行进也变得更为艰难,眼见村长掉到了最后,林听逆着人群跨过去,村民经过试图拉着他:“小伙子,洪水来了,快走啊,你还往里面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