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你每次都用一样的伎俩,有点无聊。”
他微笑:“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试试。”
她谢绝:“那不用了。”
还是老老实实谈案子。
陈定言和孟行霄的脑回路一致,都认为凶手的动机不是因为“噪音杀人”。
如果杀人动机是因为楼上的噪音睡不着的话,钱智不可能顺利把死者引到楼下来,在自己房间里杀人并拖到楼顶。更有可能的方案是:钱智走上七楼质问死者,在争执中杀人。
既然目击证人武俊都说看到凶手在六楼处理尸体,那么十有八九是死者被引到楼下来。单纯的邻居关系是不可能被引到楼下来的,除非有其他事情要谈。
她用筷子夹起面条,思考:“你认为钱智和蔡松月之间可能有更深层的关系吗?”
“我不确定。”他说。
她控诉道:“这个时候别用这个手段了,你起码也得思考一下。”
他有点无奈:“这次我是真的不确定。”
她沉默了一下:“……好吧我也是。”
【4B的护士和2A的大叔都说钱智没有女朋友。】
【3B的老太太说和蔡松月接吻的男人不是钱智。】
【2B的上班族说,看到钱智和一个男人起过冲突。】
虽然钱智看起来和蔡松月没有感情纠葛,但是两人会有其他关系吗?
因为钱智确实撒谎了,他之前回答警方的审讯时说没见过蔡松月,但他明明就知道蔡松月住在7B。
当然,这个假设光凭空想是无法得到证实的,唯一的办法是继续深入调查蔡松月和钱智的人际关系。
“我们换个方向,再去调查一下你的委托人。”孟行霄忽然道。
委托陈定言的是目击证人武俊都。
现在的大部分推断都建立在“目击证人武俊都说的是真话”这个假设基础上。
陈定言赞同他的提议。
同时,她终于想通了自己有点不爽的原因:孟行霄脑子灵活才让她感到正常,如果他一味地让步,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她,只会让她感觉到被小看了。
“说实话,你就该这样。我不喜欢你故意装傻让我一步,主动降智或者被动降智都是不公平的比赛。”她认真地道。
孟行霄怔了一下:“是吗?”
陈定言反问:“不然你想做什么?在我面前做个安静的花瓶吗?”
他注视着她:“所以,实际上你享受和我博弈的过程吗?”
她本想否认的,但最后还是出于本心地承认了:“是的。”
说到底,她起初对孟行霄的抗拒并不是因为她想出风头。是因为她认为“降智”这一过程让她的人格被减损,这并不公平。
她可以享受他向她的示弱,但她同样不满意他故意把所有机会都让给她,因为这一过程同样会让他的人格和思考被埋没,这不公平。
“我有自尊,我也同样尊重你的人格,我不希望看到你用贬损自己的方式和我缓和关系。”她说。
孟行霄垂下眼帘。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做的并不仅仅是“缓和关系”,所以做得稍微过火了一点。
但他却反过来被她撼动了。
“抱歉,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声道。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远近闻名的倒霉蛋。
因为孤独和受辱而积攒起的不为人知的傲气。
因为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河。
他知道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地低下头,真正地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