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行至王府,月已中天。
徐秉茂等在门外,看见马车小跑迎了过来:“主子,陛下宣您即刻进宫”。
李守礼将时雨扶下马车:“可知是何事”?
“未说,但……旨意让殿下速去上阳宫”。
时雨以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李守礼,李守礼略微点了下头。“我现在去宫里,这几日可能无法回府,你若有什么事直接找从安或者徐秉茂”。
李守礼虽未言明,但时雨明白,武皇恐怕……
李守礼看着时雨眼中有忧色,摸了下她的头,“放心”。
“徐秉茂,送小姐回府,这几日守好府门”,李守礼吩咐道。
“主子放心”。
李守礼翻身上马,朝紫薇宫疾驰而去。
待到了上阳宫,杨思勖正等在上阳宫门口,看到李守礼过来,马上迎了上去,行了一礼:“殿下,人已到齐,就差您了”。
李守礼点了点头,随杨思勖进了上阳宫。
武皇静静地躺在明皇色的床上,床前当首跪着李显,身后是李旦、太平公主和武三思。李守礼进来后,跪到了李旦身旁。
李显已哭得双目通红,他膝行上前,握着武则天的手:“母后,守礼来了”。
刚才,武则天已分别和李显、李旦、太平、武三思交待过,但仍是竭力睁着眼睛,不肯咽下这口气,嘴里不停地叫着“贤儿”。李显无法,只得速让人去叫李守礼。
武则天朝床外望去,抬起了手。李守礼上前,握住了武则天的手:“皇祖母,孙儿来了”。
武则天看着李守礼与李贤肖似的脸,浑浊的眼中流下了泪水,枯瘦的手摸了摸李守礼的眼睛,虚弱地道:“贤儿,母后对不住你”。
李守礼心中百味杂陈,他和他父王的一生,因床上之人,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可能他的父王至死都在等着这一句话。但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这一声迟来的道歉可能弥补心伤之人分毫?
武皇说完最后一句话,像是了却心事,安然地闭上了眼睛,手从李守礼的脸上滑落。
“母后”!李显痛呼一声,开始号啕大哭,上阳宫里一片悲凄之声。
一会儿,上官婉儿捧着则天女皇遗诏走了进来,面色悲痛:“则天大圣皇帝遗诏”。
这位实际统治李唐近五十年,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一代女皇龙驭宾天,诏书中留下了几道重要的决定:
武则天令其死后,去除帝号,只保留“则天皇后”的身份。将其牌位放于李唐皇室宗祠,与高宗皇帝合葬。人生终点终是做回了李家媳妇。武则天要求在她死后的碑上不刻一字。
另外,下诏为褚遂良、李昭德等当初反对她承继皇位的人平反,追封褚遂良为右仆射,李昭德为原国公,配享太庙。并下诏李显善待李旦、太平公主和武三思,视李守礼等同皇子。
则天皇后薨逝,举国同悲,国丧一年。
三日后,李守礼匆匆回到府中,大步朝后院走去,边走边将披风递给从安:“小姐现在如何,杨姑娘怎么说”?
从安急道:“问了,杨姑娘不肯和属下说,直言要和殿下面谈。小姐自昨日起未进餐食,只饮了些水”。
“为何昨日不报”。
从安一头冷汗:“是……是小姐不让属下说”。
李守礼瞪了从安一眼,冷冷地道:“二十杖,自己去领”。
“是!属下这就去”,从安自觉去领罚,不敢在李守礼旁边再多呆片刻。
李守礼进到屋中,阿蛮给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放缓脚步走到床前,时雨面向里侧躺着,已经睡着,脸色有些苍白。
阿蛮轻声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书房里,阿蛮把屋门关上。李守礼有些紧张:“可是旧伤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