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彧告诉你的?”言漱礼稍作缄默,声音有些沉,听不出具体情绪。
有的是,有的不是。
李絮不欲过多解释,索性“嗯哼”一声认了,想了想,还似笑非笑地劝一句,“虽然很酷,但也真的很危险。希望你以后在运动的过程中也要多多注意安全。”
顿了顿,又好声好气补充,“——作为你提醒我酒精有害的回礼。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只是随口一提,请你不要介意。”
气氛有些沉默,但并不僵滞。
李絮能感觉到言漱礼在一瞬不瞬地观察着自己。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样的钴蓝夜里,或许也被浸染成了与她相似的黑。
约莫十几秒后,李絮才听见他淡淡开口,“现在不那样了。”
“什么?”李絮没能即刻反应过来。
“以前心情不好才会去。”
言漱礼声线压低,话讲得含糊且简短,似乎也无意让她真正听懂,“现在没有必要了。”
难得的晴朗夜。
好天气见者有份。
在巴赫纯洁宁静的C大调前奏曲之中,兰博基尼划破无边无际的钴蓝夜色,躲避波涛的追赶,向着海水与陆地的边缘疾驰。
回到麓月府。
推开偏轴门,Sphynx懒洋洋地躺在仙人掌底下,等待人类归家。
言漱礼脱掉冲锋衣,单穿一件短tee,提醒蹲在地上专注与猫玩耍的人,“画室布置好了,进去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好。”李絮点点头,放下手袋,换上拖鞋,抱起撒娇蹭裤脚的Sphynx往里走。
其实直至今天出门之前,李絮都始终没开口选定要哪个房间。倒不是因为选择困难症,而是不好意思要了又要,就说了随便,让言漱礼看哪里方便,就把自己安排在哪里。
于是言漱礼命人将琴房旁边,采光最好的一个起居室清空了出来。
整个房间的柚木地板上,铺设茧色渐变真丝地毯,柔和厚实,方便她光脚踩来踩去,或者随意席地而坐。
居中放置一张多功能岛台,井然有序地收纳她的颜料、笔刷以及其他小件画材。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数量、种类、规格比起她白天购买的明显丰富许多。
靠墙的是一张胡桃实木升降书桌,一张人体工学椅,插电一台全新iMac。
另一边区域,是纯白的云朵皮革沙发,搭配波浪起伏的大理石雕塑茶几,以及又一台不同配色的黑胶唱片机,供她疲惫时稍作歇息。
李絮昼间挑的大型画架,则被瞩目地摆放在玻璃幕墙旁边,全屋光线最佳的位置。
入目之处,荷兰铁、龟背竹、火山岛棕、鹿角蕨……各种各样李絮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绿植穿插点缀其中。甚至还有一株可爱的小柠檬树,与宽松的布局相映衬,构筑出一种奇妙的平衡感。
比起画室,这里被用心打造得,更像一处明朗而有生命力的空中花园。
很难不令人感到惊艳。
也很难不被其中蕴藏的细节打动。
不知究竟是决策者太阔绰,还是执行者太负责。
李絮摸着小柠檬树的白色花蕾,抿了抿唇环,回头寻言漱礼的视线。
言漱礼倚在门边,没有走进来,只抱着Sphynx,静静回望她。
“有个会议要开。”
直到坚持独立行走的Sphynx不耐烦地要跳下去,他才不疾不徐移开视线,“我去书房。有事叫我。”
“那我也趁现在把画布绷好。”李絮细细声回,“还要上胶刮底,不然晾不干,怕明天来不及开始。”
言漱礼大概没有听懂这些专业流程,但还是镇定地点了点下巴,离开之前不忘交待,“洗完澡,记得把感冒药吃了。”
李絮揪着柠檬叶片,轻轻“嗯”了一声。
言漱礼的家,绝大部分区域都是视线开阔的开放式设计。
隔着中间的三角钢琴,李絮站在画架旁边,可以透过镂空的两堵书墙,隐隐约约望见他在书房里工作的身影。
室内有五恒系统,温度、湿度和空气洁净度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李絮没有多瞧,脱掉外面的毛衫,单穿一件吊带,找齐工具就开始叮叮当当地绷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