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丞躬身行礼:“夫人,相爷命下官来为您诊脉。”
春楠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香囊,指尖轻柔地拂去绣面上沾的尘灰。
“相爷还是记挂着夫人的。”
明妩垂眸,纤长的羽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去了所有情绪。
“我无事。太医还是去阑院照看齐姑娘吧。”
太医丞未动,只从药箱中取出青瓷脉枕,轻轻搁在案上。
"相爷吩咐,务必仔细为夫人诊查。"
炭盆里,“噼啪”一声,火星猛地爆开,溅起点点微光。
明妩脑中“嗡”地一下,如同被那火星子烫到,骤然间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
他是要查她,查她是否接触过毒物,查她脉像中是否留有下毒的痕迹。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浑身发冷,袖中手指死死攥紧,织金缎面上细微的纹路硌进掌心,刺得生疼。
“好。”
她轻笑出声,伸出手腕,藕色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
“既然相爷不放心,那便查吧。”
太医丞搭上她的脉,屋内一时静极,唯有矮柜上摆着的更漏在滴答滴答地响着。
明妩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困在笼中的雀,徒劳地撞着金丝牢栏。
窗外风声呜咽,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烛火猛地一颤,将人影拉得极长。
良久,太医丞收回手。
“夫人肝气郁结,心脉不稳,乃忧思惊惧,气血逆乱之象,需静心调养,切勿大杯大怒。”他顿了顿,“至于其他……并无异常。”
明妩缓缓抽回手。
“太医现在可以去复命了。烦请告诉相爷,我身上没有毒,也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
太医丞欲言又止,终是默然一揖,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
明妩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唇上被咬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
看着触目惊心!
“夫人……”春楠哽咽上前。
明妩没有应声,目光落在春楠手中那个沾了灰的四季香囊上。她伸出手将香囊拿过来,指腹再次拂过那精致的绣纹。
几息后,她倏地拿起小剪子。
春楠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明妩要做什么傻事。
“夫人!不要啊!”
扑上去想阻止。
却见明妩,“咔嚓”几下,那精美的四季香囊已变成一堆破布。散落在桌面上。
既然他心里没有她,那她也不要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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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时分,夜色深沉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
春楠脚步匆匆地进来:“夫人,前几日吩咐的药材买,都送进小厨房了,要现在去处理浸泡吗?明日一早好……”
明妩倚在榻上,闻言微微一怔。
这才恍惚记起,几天前她确实吩咐了人去买药材,准备明日为陆渊熬制药膳。
陆渊胃口刁钻,又从不言明喜好,不喜的便筷子都不懂,宁可空腹饿着。每每用膳时,府里的厨子便如临大敌,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