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谯国公府。
随着五少夫人推脱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入宫的话落地,路漪容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崔澄借着袖子的掩饰捏捏她的手,笑道:“既然各位嫂嫂要么和姐姐关系处不好,要么身子不爽,那只有我夫人得姐姐喜欢,又身体康健能入宫走一趟了。”
“你——”
崔澄含笑望过去,直将出声的大少夫人看得面色悻悻,推推茶盏,闭上了嘴。
他正是及冠之年,容仪俊美,谈谑间不经意流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轻佻,却丝毫不惹人厌。
“好了。”谯国公夫人陈氏缓缓道,“若不是我身子不好,哪里要劳动你们进宫去探探口风?”
谯国公夫人常年抱病,已经有四五年没出过二门了。她这一开口,她的儿媳妇们都起身赔罪。陈夫人咳嗽几声,示意她们都坐下,又看向漪容,劝慰了几句,“。。。。。。还是你去走一趟。”
漪容一早就料到会是她进宫一趟,起身含笑道:“能进宫看望姐姐是儿媳的荣幸。”
这桩说了半早上的事总算有了个章程,一大家子陆陆续续散去。崔澄是幼子,留下伺候母亲喝了一回汤药,才和漪容一道走了。
夫妇俩在外正正经经,一过月洞门进了观贤院,崔澄就拉起了漪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被仆婢簇拥着往正房走去。
房里熏着淡淡的苏合香,窗边摆着一盆盆鲜妍的芍药盆景,清香怡人。
崔澄拉着漪容坐在他腿上,开口道:“容容你放心,别看她们怕的厉害,若真有危险,我绝不会让你去。”
引得谯国公府内各位少夫人百般推脱的事,说来也简单。
两月前皇帝猝然崩逝,生前无子,倒是有两个弟弟,一个被他赶去瀚海府近十年,一个已经出继给宗室。宗室勋贵商议一番后,皇太后下旨,将战功赫赫的景王兼瀚海大都护迎回京城继位。
新帝和先帝关系不睦,人尽皆知。甚至有隐隐绰绰的传言,先帝死得蹊跷。
而崔澄的姐姐是先帝皇后,如今改换天地,谯国公府内上上下下都怕新帝会迁怒崔家,想派人进宫给崔后请安,讨个主意日后该如何自处。
崔澄道:“景王殿下这几年回过京城,我见过两回,虽面冷些,却是个公事公办讲究法理的主,不至于无故迁怒于我们。容容,你安心去就是,进宫了就陪阿姐说说话。”
他和崔后姐弟关系深厚,连带着崔后对漪容这个弟妹也不错。
漪容莞尔道:“我明白的,我也惦记着姐姐呢。何况,景王虽已入宫预备登基大典,但怎可能去先帝后宫,我撞不上他,没什么好怕的。”
日光透过半开的琉璃窗斜照,衬出她一张花树堆雪的脸。
崔澄笑道:“还是我们容容最聪明。”
“澄郎笑话我!”漪容听他这夸赞孩童般的语气,脸上一热,作势要拧他的脸,被崔澄一把握住手。
两人打闹一阵,漪容眨眨眼,垂下纤长的眼睫,轻声道:“澄郎,你对我真好。”
不光是这一回,他从来都是帮她说话。
闻言,崔澄一愣,随即想到了她在说什么。依着礼法,漪容在婆母和年长妯娌面前,天然出于下风,他若是冷眼旁观不管,漪容只有吃亏的地方。
崔澄笑嘻嘻道:“那容容亲我一口。”
漪容和他成婚已近两年,谈不上害羞,环着崔澄的脖颈,正要碰到崔澄的唇,他坏心眼地往后躲,看着闭上眼睛的漪容,嗤笑一声。
她睁开眼,气急,当即就站起来,崔澄连忙去追。她戳戳崔澄的胸膛,嗔道:“真该让你的下属们瞧瞧你这无赖样子。”
崔澄一笑,堵住她还要嗔怪的双唇。耳鬓厮磨间,他心起意动,但这是白日,又是国丧期,温存片刻就松开了怀中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