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容一醒就睁眼坐了起来,诧异地感到满头青丝顺滑垂落。
她出声问道:“睡莲,你解过我的头发?”
坐在床榻前的睡莲闻声卷起帐幔,小声道:“奴婢没有。是陛下来过了,或许是他解了您的头发。”
说着,她注意到了什么,从床头拾起两支珠钗,双手捧到漪容面前。
漪容看都没看一眼,眼前黢黑一片,险些一头栽过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她耳边的呼唤正在疾速远去。
睡莲焦急地伸手推怔愣的她,不断地喊着“姑娘”。
好一会儿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嘴唇不禁发颤道:“睡莲,陛下是从山水梵镜的大门里走进来的吗?”
即使这一片幽静少有人来,即使上一回她去皇帝寝殿也没有人发现。
闻言睡莲神色古怪,小心翼翼道:“这倒不是的。。。。。。奴婢没瞧见陛下是从哪里进来的,但陛下是从后院的门走的。奴婢后来问了行香是不是有小道,她说您的山水梵镜和陛下的中和殿有夹道相通。”
漪容怔怔苦笑,一时间竟不知哪个更好了。
原来她一直在皇帝的掌控中,别说宫人都显然是皇帝所派,她的住处她的卧房都是皇帝想来就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漪容颓然躺下,泪水滚落。
她难道就只有从了皇帝的心意这一条路了吗?日后就要对着譬如她今日见到的裴家姑娘那般高门贵女做了皇后之后跪拜行礼,像同乡顾氏讨好崔太后一般讨好皇后,从此做个寂寥的深宫妃嫔?
还有最紧要的,她的夫君崔澄。。。。。。
漪容又后悔起没有早早告诉他皇帝觊觎自己的事,即使他可能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她转了心思,她不想让崔澄因为她去和皇帝争斗。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枕巾上,泪水根本止不住。悄无声息流泪了好一会儿,漪容坐起来,任由睡莲给她净脸。
睡莲小声道:“行香倒是知趣,等闲不在您面前晃荡。”
她又不可能从行宫里跑了,自然不必派人紧紧盯着,漪容面无表情地想。她醒了,外间两个婢子端进血燕羹和温热甜汤给她。
漪容沉默地吃了。
吃完后她提不起精神,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怎么办,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崔太后也在行宫,漪容知道这位姐姐打理宫务很有本事,她现下对她的境况是一无所知吗?她知道自己住在山水梵镜吗?知道这地方其实和皇帝寝殿连着吗?
论理,她的住处应该是她安排的。还是说崔太后如今的境遇远不如从前,也不知情?
她兀自琢磨了一会儿,整个人怏怏的不想动弹,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榻上不动了。她隐隐知道自己这般不好,有点像她听说过的郁症。
但漪容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唇角苦涩地翘了翘,觉得就和等死一般。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四日,她总算恢复了些精神。这日她用了晚膳正坐在卧房里做花露,行香掀起珠帘进来回禀:“少夫人,陛下传召。”
她放下手里的瓶子,道:“走吧。”
“从后院走。”她补充道。
行香便引着漪容从后院的小门出去,果然有一条能容四人并肩走的小道,在树木遮蔽下很是隐晦,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皇帝所居的中和殿。
大殿静谧,宫人行礼后就引着漪容一路进了寝殿。在寝殿门宫女停下了脚步,比手示意漪容自己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