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你干什么?”
那团绿色的影面便转向了她。檀玉生魂体发绿,仍旧十分潇洒地去整理自己的鬓角。
“找我拿酒。”
“我们三人年少时玩的好了,有一次她亲手酿了女儿红,我们就把它埋在那颗常常座谈的柳树下。”
“嗯,河边第三颗柳。”他轻按下头说道,“。。。。。。左数。”
“她找不到那坛新婚夜要同心爱之人共饮的酒,便怀疑是我将之移了位。”
怀抱着祖母的崔时雨身子颤抖。“心爱……心爱之人?”
这绿色的鬼便将头转向了她。
“人人都说檀郎檀郎……她也唤檀郎檀郎。”
“喊得可从来不是我。”他将眼眸一抬,复又虚虚解释。
“崔焰幼时长得可人,遂得檀奴小字。后为他自己嫌弃所抛却,除了幼年相交挚友家人不得知。”
“他虽勇猛,人却实在木的很。”
“我和小花不知多少次笑他嘴笨说不出利索话,除了拳脚之外再无可举处。”
“只是恐人都喜欢笨一些的吧?”他恨恨道,又无奈。
“她裴听画一生所爱,”
“哪里是我呢?”
檀玉生来到裴家时十七岁。在此之前他未及弱冠而父死,随着母亲来到了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地方。
家中长辈对母亲的做法自是责怪,说她是养不熟的白
眼狼,却喊自己留下来。
“你愿意留下么,”那时母亲便这样问他,脸上没什么挽留的神色。仿若这决定并未关乎她一身骨血凝出的至亲。
。。。。。。他摇头,毅然而然的随母亲出走。
外出不过两年,母亲再嫁给崔氏旁系子。未过一年久,几人随他一同进京,奔向那座大宅。
那日他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白色袍子,习惯性地以发遮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没什么看法。
是他不愿离开母亲。
不知是否是心中诡异作祟,便要使自己在其身旁提醒她曾嫁给一个阴地男子这个事实似的不愿离去。
他是爱着母亲的,却也莫名的恨她。
蛊师一族血脉虽和常人不同,却也到不了外人所传言那样厉害吓人的地步。只其中一条,便是关乎有此血脉者离族而居的坏处——离开那片潮湿而阴冷的森林,人便难以压抑住这血脉中代代传承的毒性。
但只要他跟着母亲。檀玉生那时只这样想,他就不会死。
等这少年下了马车,便是紧紧跟在母亲身边。他一头长及后腰的墨发只是浅浅半扎起,佝偻着腰垂下的脸,哪里也不像是个少年人。
一道声音却将他激得抬起头。
“嗯?这是哪来的哥哥?”那一声清亮的姑娘嗓音,却搀含浓浓的调笑意思。而檀玉生不知怎得猛一抬头,眼眸便同她撞在一处。
那是一双使他无数次心间颤动的眼睛。自然和他看惯的眼睛不同,这姑娘双眸莹润,瞳色如浅淡之江水碧玉,看着人的时候又像雨后初晴的朦胧天色。
——总不像母亲曾经那样蒙着灰雾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