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的手困难地曲了曲,然后就直不回来了。
药瓶在动作中被打翻在地,里面药片撞击,哗啦一声,骨碌碌滚到了床底下。
紧随其后的是大腿,最后是唇舌。
钟珩感觉到“自己”伸了个懒腰,将头歪向了那扇窗户。
他企图开口说说话,失败。取代他的人下了床,站在窗户边,隔着窗帘往外看。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手握拳顶在了窗户上,一阵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钟珩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
“啊——好久没出来,无聊死我了。”
说罢他的拳变化为掌,把窗帘未绷直的地方卷起来,用力向后一扯!
“你很想出去吗?”钟珩问,“你知道那外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停顿了半晌,难得地不发脾气地在脑海里同钟珩讲话。
隔壁陆陆续续又出现了那种锤墙声,但最猛烈的时候还是没有前一天的声音大。
“是有人离开了吗?还是吃的药起作用了?”
"钟珩”坐在冰凉的地上,寒气让人清醒和冷静,他垂下眸,后背靠在窗户上,刚好能看见藏着床底的长刀。
钟珩感觉到这个人心情突然变好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人心情变好之后不仅那股莫名在心口烧的火小了些,话也变多了,“当然,每天都有人离开,转去重症或出院。”他的目光还盯着那把刀。
那柄长刀以另一种方式通过自己的眼睛传递给钟珩,他一时间还不太适应,不过倒是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
他盯着那把刀不动,心跳越来越快,心思昭然若揭。
“你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为什么还要出去?”
“这很难理解吗?难道你愿意在这种地方一直待着?没有人说话,整天两点一线,我说了我没病,可是没人信。”
停顿了一下,他咯咯笑起来,在钟珩脸上露出这表情诡异得很,“你看,现在真有病了,那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那股无名的火又有升起来的趋势,钟珩被烧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劲,心脏狂跳,想摔点儿东西发泄。
明明昨天还只有视觉相连,现在连情绪都传过来了,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钟珩觉得可怕。
“很不舒服是吗?”他问。
钟珩没答,还在深呼吸。
“那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整天浸在这种情绪里,是个人都得疯。”
耳侧弹幕上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钟珩”抬手把耳塞取出来丢了,鄙夷道:“戴这种东西干什么?为了听那帮傻子说话?又没用。”
“难道不是你想找人聊天?”钟珩打断他,而后突然想起——这语气?
“青皮书?”
“哎!”青皮书用手支着腮帮,仔细端详着钟珩的长刀,“聊天当然是有人才行,这不单单是声音的问题,我这种情况要是还有一帮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嗡,我会更疯的。”
“你是怎么进到我的身体里的?”钟珩换了问题。
“什么叫进到你身体里?”青皮书顶着钟珩的脸曲起腿,手腕搭在膝盖上,“明明是你挤掉了我的位置。”
钟珩沉默,想起了那个“感觉到你来了,给你让给地方”。
可这……
明明是他的身体。
至少……
钟珩开始有些犹疑,至少和他长得一样,而且,而且他能感受到这个身体不是吗?
青皮书笑了,“是啊,你能控制这个身体,现在还能吗?现在你控制不了了,可你还是能感受到这个身体的情绪和感知。”
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确会对人产生冲击,但在副本里这并不稀奇,也不足以让钟珩感觉到恐惧。他不消片刻就接受了这个事情,而后问:“所以你给我让位置的目的是?”
“白天最难熬的时间给你,晚上最有趣的时间给我,这很难理解?”青皮书背对着月光看自己……哦不,是钟珩的手,翻过来手指依次曲了曲,评价道:“你这身体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