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温柔得看着她,回道:“到了。等会儿宛娘还是随我一同归家吧。你初入长安,也没个相熟的人照应。”
阿蛮点点头,感激不尽。她原本打算到了长安先找到大雁塔,借住慈恩寺,再作打算。但经过金牛驿刺杀一事,她发现没有过所,在长安那是寸步难行。万一遇到查证被抓,然后被押入大牢,笞刑伺候……万一再遇到崔琰拿住她,把她噶了……她不敢往下想。
月娘肯收留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真真是遇到好人了。
崔琰见太阳快要西落,与柳三等人互留地址后,便与姜维同众人辞行。临行前,他对着阿蛮做了一个噤声地表情。
阿蛮瑟缩,这小人!
柳三一行人继续护送月娘到城西的怀远坊。崔琰投奔城中亲戚,要往城东走。姜维初来长安,计划在慈恩寺潜心待考。
大伙儿在朱雀大街分开。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阿蛮和淮哥儿一同凑着个脑袋,好奇地望着窗外的一切。
跨越千年的风,吹在她脸上,很是舒服。她感觉这里是那么的陌生。
临近宵禁时分,人们手拎货物或独行,或并行。或牵驴,或骑马。均神色匆匆,慌着回家。各条街道上的金吾卫陆续集合,准备巡逻。
马车穿过一个又一个坊市,终于到了怀远坊,过东侧坊门而入,不多时就到了齐录事赁的宅子前。
齐录事此刻已等候多时。一瞅见柳三的马车,便大跨步上前,行礼。“辛苦柳三弟了。”他感激道。
柳三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不来这些虚礼。嫂子全须全尾给你接过来了。快去团聚吧。”说完,同福伯一起往宅子里搬运货物。
齐录事笑着疾步来到马车前,拉开车帘,向里探去,看见日思夜想的月娘,正满含笑意地望着他。
他不由心下一软,柔声道:”阿月,到家了。”
他夫妻二人足有三年未见。齐大郎天宝八载入京赶考,后高中留京,担任太府录事一职。三年不曾归蜀,夫妻二人家书万封以寄相思。
长安房贵,齐录事省吃俭用,待存够了积蓄,他便立即租下这座宅院,立马将月娘母子二人接了过来,一家人团聚。
月娘羞涩地点点头,提裙下车。齐录事赶紧伸手扶着她,随后阿蛮带着淮哥儿也下了车。
月娘先是牵着淮哥儿,把他推给齐录事。
淮哥儿年少,不常见到父亲,是以对齐录事不太熟悉。初时有些害怕,躲在月娘身后。但又想起阿娘的教导,探出小脑袋,怯怯地喊了一声,“阿爷!”
齐录事大笑着俯身抱起他。“臭小子,长这么大了。”
月娘附声笑:,“小孩个子长得快。”
接着月娘拉着阿蛮,介绍道:“我在金牛道偶遇了这小娘子。可怜见的,家里遭灾,又与父母走散了,现下孤身一人。我便擅作主张把她带回家。”
齐录事笑着说:“夫人善极。回头我托人打听打听,没准马上就能有消息。”
这一家子的好人啊!阿蛮心虚地道了谢,便随月娘先行回到院里。
这宅子是座简小精悍的二进宅院。
进门就是影壁,影壁旁边便是前院,仅三间侧座房。
李嬷嬷福伯住一间,小桃住一间,空一间储物。内大门进去便是天井,正对着正房,正房右侧乃齐氏夫妇的起居室,左侧为书房。右厢房一间,淮哥儿住里面。左厢房一间,阿蛮暂住。
房子不大,但足够一家人居住活动了。
齐录事待货物搬运结束,结了尾款给柳三,并邀他住下。
“无妨,就几个街道的距离,还未敲鼓,能赶回去。大家伙出来这么久了,现下恨不得立刻归家。我家那臭小子定在等着我了。”柳三谢道。
齐录事笑着点头再次谢过,见他们走远了才进院落锁。
不多时,暮鼓响起,全城开始宵禁。也不知道柳三他们到了没。
而柳三等人离开赵宅后,死命往行社赶去。好在空驶的马车速度快了很多,终于在鼓声响起坊门关闭之前进了怀德坊。
大伙到了行社,安顿好马匹车辆后,便各自归家了。大家都住在怀德坊内,宵禁倒是没什么影响。
四哥儿听到动静,立刻跑到前院来,看到柳三兴奋地冲上前去:“阿兄!你终于回来啦!”
柳三高兴地抱起四哥儿:“哎哟,变沉了!我走后有没有听夫子的话,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
四哥儿赶紧邀功:“有的有的,阿兄!走,快进屋,阿娘怕你回来肚子饿,锅里还给你温着饭呢!”柳三抱着四哥儿入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