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看得目不暇接,一转头,又见街道两旁商贩支起小摊,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和煎饼团子。
再往里走,人们时不时围作一团,阿蛮挤进去一看,不是杂技表演就是栗特舞表演。遇到精彩处,阿蛮也跟着人群叫好。
西市的胡商多,一路走来,半数左右都是高鼻深眼的胡人。
阿蛮正感叹着大唐的繁盛,不料忽然被一胡姬拉进酒肆,按在凳上,并递给她一琉璃杯,杯子里晃荡着这家酒肆自酿的葡萄酒。
“小娘子生得好生可爱,奴喜欢的紧。这杯美酒就赠予你了!”
这胡姬一头卷曲的红发,松散地挽在脑后,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蓝宝石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闪到阿蛮的心里去了。
“真美啊!”阿蛮喃喃道。胡姬勾唇一笑,这种赞美她听得太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小娘子喝了这杯酒,奴给你跳支舞好不好?”她说完顺手把酒杯放在阿蛮手里。
酒肆的人都瞧了过来,听到美人要跳舞,都兴奋起来。或拍手叫好,或口哨助兴。这酒阿蛮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正当她为难之际,可巧柳三也在此饮酒。只见柳三上前,接过酒杯,道:“我家妹子不善饮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了。”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人群拍手叫好。
胡姬抬眼一看,这柳三生得魁梧健壮,满脸络腮胡显得男人味十足,便扭着腰肢走向前,轻轻接过酒杯。
柳三感受到女人柔胰若有若无的触碰,登时脸色发烫。
胡姬抿嘴一笑,这郎君看着魁梧,却也不经逗。让我再加把火。
接着她用指尖轻轻划过柳三的胸口,戏谑道,“这酒我是请小娘子喝的,可没请郎君。”
言毕,摊开手掌,“酒钱十文。”
不知是被戏弄的原因还是这葡萄酒上头,柳三只觉头脑发昏,双颊滚烫。他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酒肆。
阿蛮惊魂未定,也跟着离开了。
想不到长安的胡人这么豪放。怪不得李白曾说:“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胡姬哈哈大笑,随即在酒肆中央自舞一曲,瞬间喝彩声拍掌声此起彼伏。
阿蛮追向柳三,万分感激:“谢谢柳兄为我解围。”
出了酒肆,柳三酒醒了大半。他摆摆手,而后疑惑地问阿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齐大嫂子呢?”
“月娘在午休。我出来想找个营生糊口。”阿蛮道。“总不能一直叨扰月娘。”
柳三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印象中阿蛮就是个家族没落的小娘子,胆小娇弱的哭泣包。想不到还是这等自立的娘子。
“我这暂时没有适合你做的行当。但我认识一些娘子,她们应该有一些门道。我打听打听,回头告诉你。”
“太好了,谢谢柳兄!”阿蛮开心道。柳三的赚钱门道可比齐大郎多多了。
柳三怕西市太乱,她一个刚入京的小娘子又遇到什么状况,便一路护送她回家。
二人走到西市口,忽然骡马店老板看见了柳三,“柳三郎,留步。我还说哪天抽空把钱送到你家呢,可巧,这就碰到你了。”说完,他拿起一张货单,递给柳三。
柳三接过,粗略看了看,道:“我不识字,也看不懂货单,不过我信得过丈人。”
这话说在了老板心头上,老板摸摸胡须,从包里掏出一贯铜板,数了五十四枚给到柳三,并嘱咐道:“你不识字,我便报给你。上月托你运的马,共五趟,每趟十八匹,每匹马运费三文。共五十四文钱。我老朽做生意,从来讲究一个信字!”
阿蛮心算了下,不对,不该二百七十文吗?她接过柳三手上的货单,虽然有些字不太认识,但也能猜测一番。上月确实送了五趟,马匹数量也对得上。她对老板行礼,“老丈人,我刚粗略算了一下,运费总共该是二百七十文,而非五十四文。您要不再计算一次?”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一向诚信待人,这小娘子分明是诬陷。“小娘子莫信口雌黄,你在西市打听打听,老朽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谁人不称赞一句诚信待人。”
阿蛮宽慰道:“丈人莫要动怒,我绝非找事。这结果真不是五十四文。”
她不知道在古代要怎么讲解乘法,当她看到桌上的木制算筹时,有了主意。“丈人,我知您并非有意昧下。不然您就不会念一遍给柳兄了。应是哪里算错了,您要不信,要不用算筹再计算一次?”
老板气极,誓要证明自己。他蹲地上摆来摆去,最后计算结果果然是二百七十文。
他闹了个大脸红,赶紧补了二百一十六枚铜板给柳三,并称赞道:“小娘子好算数!”
柳三惊叹阿蛮的聪颖,也十分感激她。说什么也要带她去糕点铺,买些糕点让她带回去。
行至半道,柳三突然想起他缺个账房先生。“宛娘子,你可以当我的账房先生吗?”柳三诚心邀请道,“反正你也在找营生赚钱,我会付你市场价,只多不少。之前我总会遇到钱不对账的情况,但我不识字,脑子又没你灵,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今儿你让我见识到你的算术那是顶顶好。”
阿蛮眼前一亮,激动道:“真的可以吗?”
柳三郑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