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坊清彦笑。
“对了,说起这个,我这边有张棋谱想请您看看。”
坂本知司忽地想起桌上的谱子,连忙拿了过来。
“哦?”
本因坊清彦接过棋谱,起初並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最近《围棋周刊》筛选的一些准备用来填充版面的普通职业棋士对局谱。
然而当他顺著谱子的棋步一点点看下去时,眼底的轻鬆之色逐渐淡去,变得愈发凝重。
“没有选择小雪崩或是大雪崩,而是简单明了的立下,並在连爬了数个三线后脱先掛角。”
“这是明显亏损的下法,可这手掛角很巧妙,正常棋手的思路看到这步掛角都会选择拆兼夹,这是明显的好手,但其实不然,因为有先前立保留的拐出手段,这手拆兼夹反而没想像中那么好。”
“不如简明扼要的直接托退。”
听到本因坊清彦的这句喃喃,版本知司心神猛然一颤,因为这句话他在不久前刚刚听过。
那少年在復盘时也曾说过这里二间高夹的选择不好,不如直接托退。
只是那少年的言辞更加大胆而激烈。
“其实面对小目角的高掛,在非特殊场合下,被掛角者和掛角者最好的选择便是托退定式,因为这是小目角高掛双方唯一两分的下法。”
“其他选择,不是进攻者劣,便是防御者劣。”
编辑部內的灯光明灭。
本因坊清彦找了个空位坐下,將手中的棋谱摊开,目光沉凝地继续看了下去。
“妖刀……而且是俗冲的变化,这是我当年和一位夏国的好友共同研究的变化,本以为会是破解妖刀定式的新解,但被那个人无情地驳回了。”
“如今居然还有人在下这种变化吗?”
“等等——十之四,逼;十一之六,飞;八之七,大飞……这三手棋,这三手棋……”
“简直匪夷所思,但又浑然天成,妖刀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锈了……”
“但是黑棋这里面对十一之六飞选择脱先的下法不好,应该趁著妖刀还没有完全锈蚀的时候於九之五点入,进攻白棋的三枚孤子。”
“可即便是这样,白棋也依旧有后手可以应对,妖刀的崩溃已成定局。”
“这样的三手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不是在妖刀之中进攻,而是在妖刀之后进攻,进攻厚势!不,面对这四枚白子,这一片曾经看起来像厚势的棋其实並不厚,只是重!”
本因坊清彦豁然起身,眼中流露出震撼的光。
他收起棋谱,走到坂本知司跟前,语气有些急促,“坂本先生,这执白的是哪位职业棋手?我想就妖刀定式的事情与他探討一番,他的这几步棋给了我极大的启发。”
“请您务必告诉我。”
本因坊清彦目光诚挚,语气中並无半点虚假。
但坂本知司愣住了,他吞了口唾沫,眼神有些茫然。
他有想过顾明烛的这局棋会受到职业棋坛的一些关注。
毕竟顾明烛在这局棋中表现出的水平十分惊人,且他对两个复杂定式的处理手法也很耐人寻味。
虽然坂本知司並不认可顾明烛的的手法,及其对两大定式的看法,但这些东西写成文章发表出去无疑是极富衝击力的。
但是。
在坂本知司最大限度的想像里,这衝击也不过能衝到一些年轻的低段职业棋手。
像本因坊清彦这个层次的棋手,绝对不在预先设想的关注范围內。
可是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探討?
本届本因坊头衔有力竞爭者,本因坊明策之子,曾经的传奇棋手,本因坊清彦九段想和顾明烛探討妖刀定式?
可顾明烛还只是一个没有定段的业余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