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吧,不盖又能如何?总不能真的追究罪过吧?那麻烦就到我们身上了。”
张四维见申时行犹豫,不由说道,话语里满是自嘲。
作为阁臣,他们看似手握重权,实则处处受限。
申时行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追究皇帝?
全天下谁都可以追究,唯独內阁不行。
此时的內阁集权力度为大明历代之最。
外朝担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况且,冯保不过一阉人,外朝谁会在乎?
清流对於先帝命冯保为顾命早有不满,而冯保为人也的確囂张跋扈。
令人厌恶。
不盖章,那么陷皇帝於何种地步?
到时候外朝又会如何沸腾?
况且他们是內阁啊,內阁属內朝,乃皇帝近臣,岂能追究君上责任?
思索再三,申时行咬了咬牙,將印章重重盖下。
印泥稳稳地落在詔书上,皇帝的这道中旨,正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圣旨。
冯保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他的罪名也由此盖棺定论。
“谁能想到这日食竟也能顺水推舟?”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等、乃至外朝大臣便不用上述请罪了吧?”
“毕竟这日食天象已经有人担责任了。”
张四维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神色忽然复杂道:“大明建国以来,日食的情况並不少见,每次出现,或皇上下詔罪己,或诸臣上述请罪。可这一次,天子竟借日食之名杀人。”
张居正沉默不语,神色凝重。
天象示警,本是为了约束君王的行为,督促其反思朝政、施行仁政,而非成为君王肆意诛杀异己的藉口。
在他看来,这绝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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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不错,朕甚为欢喜。”
暮色如纱,悄然笼罩乾清宫。
朱翊钧一身华服,神色愉悦,踏入殿內,靴子踏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事情远比他预料的要顺利,他尤其讚赏孙德秀。
之前考虑的確欠妥当,在乾清宫杀人,自己怎能安心居住?
冯保那血腥味恐怕在宫里面都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皇爷,冯保既然已死,当少杀戮事,儘快安定宫內,避免波折。”
陈矩上前一步,躬身劝諫,声音沉稳而恳切。
“此次杀冯保,司礼监、御马监等处皆有人目击,影响甚坏,人心不安。”
张宏也拱手进言,神色忧虑。
朱翊钧微微頷首,对二人的建议表示认同:“便如你等所言,其党羽便去打发到南京守皇陵,贪污、敲诈等赃款尽数抄没,运到內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