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让朱翊钧长教训,不可胡作非为。
朱翊钧不仅得跪下认错,还要在这乾清宫外跪几个时辰,让来往宫女太监都看看。
看今后还有谁敢伙同皇帝,狼狈为奸,谋害他人。
她甚至想好了让朱翊钧写罪己詔,甚至上朝的时候再过去怒骂他一番,让满朝文武知道,皇帝所作所为並非她所授意。
也让皇帝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朱翊钧只是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仿若被定格了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既没有难过、愤怒,也没有羞愧。
那目光冷漠得近乎残忍,仿佛眼前正在发怒的李太后,不过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在无理取闹地撒泼。
陌生人?
本宫成了他眼中的陌生女人?
李太后觉得难以置信,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她怀胎十月,养育十八年的亲儿子。
“他就是这样看著他母亲生气的?”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孩子。
李太后的眼眶忽然湿润,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儿子叛逆的痛心,又有被儿子漠视的委屈。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太后望著朱翊钧,嘴唇微微颤抖,可心里面的火却怎么都压不住,反而越烧越旺。
“逆子,逆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你真是不如潞王半分。”
“母亲终於说出心里话了。”
朱翊钧忽然开口了,他的语气不同於李太后的愤怒,反而显得很平和,这让周围的太监侍卫都显得有些惊讶。
尤其是孙德秀、张宏等人,他们都以为皇帝今日异於往日,必定会与太后硬刚。
却没想到皇帝的情绪竟然如此的稳定,这让几人紧绷的神经鬆弛下来。
“心里话?什么心里话?”听闻朱翊钧开口,李太后虽仍处在盛怒之中,可心底莫名地鬆了一口气,好似儿子愿意交流,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自是潞王,母亲偏爱潞王久矣。”
“欲废我立潞王为帝久矣。”
“等我犯错,藉口废我久矣。”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心中窃喜,於是迫不及待,行废立之事。”
“不是吗?”朱翊钧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的话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直直地戳向李太后的心臟。
每一个字,都像带著倒刺,划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混帐,你这孽障到底在说什么?本宫何时说要废你?”
李太后气得浑身剧烈颤抖,双眼圆睁,她抬起手,指著朱翊钧,手指抖得厉害。
周围的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出,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不知是谁率先膝盖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