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居正的及时控场,方才殿上那剑拔弩张之势终得缓和。
但朱翊钧心中清楚,此番风波远未平息,朝臣之中,口服心不服者,大有人在。
不过,这些怨懟多半会衝著新晋的首相张居正而去。
对此朱翊钧毫不在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张居正既受此相位,自当担此重压。
想来堂堂的明摄宗是有担当的,会独自一人扛下一切,不牵连他这个皇帝。
自张居正出来之后朝会便进入一个不温不火的阶段。
继任命礼部郎中刘应麒为广东按察司副使、提督学政后,再无要事上奏。
回到乾清宫,朱翊钧屏退左右,独自踱步。
今日朝会,虽有波折,但终究达成了目的。
相位既定,內阁从此名正言顺,统领百司,推行政令,再无人能以『祖制』或『越权』为由掣肘。
或许有人不解,不过一个名义上的宰相之位,何至於引得六科道官极力反对,甚至不惜冒著触怒皇帝与首辅的风险?
然而对於政治博弈而言,名分相当重要。
名分完全可以转为权力。
毕竟,真要说起来,皇帝能有什么权力?
国库、兵马、行政等等事物有哪个是皇帝直接控制的?
都是间接控制的,但皇帝就是这天下权力最大的人。
宰相名分,是內阁梦寐以求之物,拥有它意味著內阁拥有统领百官的法理依据。
自此,六部、六科等部门再无藉口抗拒內阁管束。
朱翊钧回想歷史,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等一眾首辅,皆非庸才,且年富力强,本为政治新星,却对言官无可奈何。
为何?
因为內阁没有权力去管这些部门。
一旦管束,六部六科就会说內阁不过是一顾问机构,哪里有什么权力管他们?
这是越权、擅权。
但若不管,一旦闹出事情来,各部门又会说內阁统领百官,首辅乃相,对朝政毫无贡献,以至於国家混乱,朝政混乱,此皆首辅之责。
这种极限拉扯听上去像是在玩过家家,但却是歷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钧要给张居正增加权力的缘故,这件事情必须在张居正还活著的时候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