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的姜素吟与裴臻俱是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姜素吟心底生出细细密密的感动,裴臻则仍以为自己在做梦,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
嘶,他在心中默默喊了声疼,而后又是自问:原来竟不是梦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得到姒玉格外垂怜的二人,他们对姜素吟搬过去倒是没有意见,不仅因为他确实是位很能服众的正夫,也都知道他时日无多,大概能懂姒玉的用意。
但是裴侧君又是凭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
男子心中的小九九本就多,所谓兄友弟恭都是表面的。叶氏和刘公公刚领完罚被赶走,实质的为难无人敢做,但心里的想法就管不住了。
裴臻身怀殊色,从前又是长伴过姒玉的老人,若是好相处些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对所有人都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
“应大人,敢问您可知……殿下为何让裴侧君也过去随侍?小郎也可以侍奉好殿下和太子君的……”有大着胆子的郎君对应绮行了一礼,颇有些委屈地问道。
“容侍郎,殿下也听说了裴侧君与你们大多数人都不睦,特命他跟在太子君身边学习与人相处之道。”应绮得了姒玉的吩咐,原本也是要将这个说辞告知于他们的。
“除此之外,裴侧君夜里也需负责为殿下端水。望诸位郎君引以为戒,不然下个端水的便是你们。”她平静威严的目光在除姜素吟以外的郎君身上依次扫过,犹带警告。
端水?那不就是通房么?让侧君去做这个,确实是惩罚了。
听到这里,众人眼中的不服又化为庆幸:虽说这样能靠殿下更近些,可夜里端水可不是轻松活,尤其是在殿下有人侍奉的时候。
不过,殿下让太子君搬过去,还会再翻他们的牌子吗?新的问题又浮上众多郎君的心头。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裴臻则垂下眼帘、睫羽轻颤,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坠入谷底,他忽然拿不清姒玉的意思。
崔潋同样有对翻牌子的疑问,开口声音清润一如既往:“小郎等都听殿下安排,只是小郎还有个问题想问应大人。”
“崔侧君请讲。”应绮对他点了点头。
“虽说太子君过去后能更好地侍奉殿下,但……”他飞快地瞥了眼姜素吟,而后苦恼道:“小郎和其他弟弟们也都想替太子君分担分担,不知殿下可还会再眷顾小郎等?”
“殿下对诸位都是一视同仁的。”应绮笑了笑,打消他们的担忧:“太子君搬过去并不会影响翻牌,郎君可还有别的问题?”
“小郎这边没有了,多谢应大人。”崔潋有礼道。
***
应绮来通知的时候是白天,等姜素吟与裴臻收拾好已经是傍晚时分。
姜素吟的行囊很多,一箱一箱的都是他带来的嫁妆,各式绫罗、配饰等不计其数。他每样都想带,犹豫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全都带上。
裴臻的东西则少了许多,主要都是姒玉赏给他的画具,还有一些菜谱和雪肤膏。
他沉默地跟在姜素吟身后,二人一路无话。不知为何,虽然从前他也没怎么和姜素吟说过
话,但自姜素吟随姒玉外出归来,他明显感受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敌意。
此人是真的大度,一心为姒玉着想,不会因为谁受宠就生出忮忌之心。裴臻思来想去,觉得他应是知道了姒玉和自己的过往。
她什么都与他说吗?她真的对他这般毫无保留?他紧盯着姜素吟的背影,不知不觉间仿佛要将他的后背盯出个洞。
姜素吟也感觉到来自后背如同某种他最害怕的爬行动物般的目光,但他此刻丝毫不惧,停下脚步难得不带感情地冷声道:“裴侧君,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回头审视着裴臻,裴臻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规矩道:“回太子君,没有。”
闻言,姜素吟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轻哼了声,倒也没多加为难,继续往曦华殿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他们遇到下值回来的姒玉,裴臻眼瞧着姒玉在看到姜素吟后面上瞬间浮现出笑容,接着快步走向姜素吟牵起他的手。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近在咫尺地见姒玉与姜素吟相处,今日第一次有实感。
连日来忽上忽下的心彻底变得空落落的,在此之余他又不禁心生担忧:她是真的很喜欢姜素吟,那将来姜素吟人不在了,她会不会很难过?
可他不想看她难过。
***
入夜,姒玉没有翻牌子,直接去姜素吟的侧屋一道就寝。
这次她也是参考了游连卿传授的经验,不论行不行房,每月半数夜晚都同姜素吟度过,或者召他来,或者自己去他那换种体验,其余再挑时间翻牌。
裴臻则以为自己真的需要为她和姜素吟端水,在曦华殿的另一侧等了一夜。
一边等,他一边提笔在画纸上描绘心中幻梦——傍晚时分,一对璧人携手对视好不深情,正是姒玉与他自己。
……
住进曦华殿的第二日傍晚,趁姜素吟进了膳房,裴臻特意在庭院前等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