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一年多前,梅清雪的父亲曾因瘴气生过一场大病——梅清雪在来贵州两月后才从梅母口中得知此事,他们二老嘴上说没什么大事,但梅清雪后来有探过旁人口风,才知晓梅父那次生病很是严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时若非来了一位外乡大夫,对治瘴气经验丰富,恐怕梅父性命不保。
病好之后,梅父不大忧心国事了,就想回天京城一趟,以解思乡之情。
“清雪,敏姐儿,快过来,吃饭了。”梅母从屋外走进来。
梅母年近耳顺,满头鹤发,衣着简朴无华,身上透出岁月与家世沉淀出来的高雅淡然气质。
彼时梅母面带慈祥笑容,眉眼与梅清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一瞧便知她们是母女关系。
“母亲,您腿脚不便,让丫鬟来就好了。”梅清雪连忙过去扶住梅母。
“外祖母,您不用亲自过来。”梅敏也过去挽住老人家的手臂。
梅母拍拍梅清雪的手,笑道:“大夫说我的腿没什么大事了,如今就是需要多走动走动。”
梅家三代同堂,三个女子的眉眼俱是相似,给人一种温馨感。
“父亲呢?”梅清雪问。
梅母道:“他啊,县衙有事正忙着呢,估计是回不了了,我们三个吃不等他了。”
三人一路闲聊着到厅堂,吃着饭菜,享受难得的安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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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自熙的及冠礼在十月廿九,从贵州千里迢迢送到他手里的及冠礼在十二月中旬才到他的手中。
那是一双银色护腕,色泽莹润,做工精致而细致,护腕上的雕花栩栩如生。
是梅敏送的。
寒冬腊月,天京城下雪了。
忠武侯府。
解自熙一袭乌黑暗纹大氅,从屋里走出来,站定在走廊上,仰头,一双比黑夜还要乌沉沉的眼眸观望寂寂夜色中的风雨。
北风呼啸,冰冷刺骨走廊上悬挂的灯笼被吹得摇晃,暖光晦涩闪烁,隐隐约约勾勒出解自熙逐渐成熟挺括的身躯。
彼时他面上毫无笑容,只余淡漠肃冷,眉弓下压,眼睑处落拓下一片阴郁的暗翳,如寒冰一般,浑身冷气,不可接近。
从五道:“少将军,看这迹象,这雪势不小。”
解自熙提步,顶着风雨交加的夜踱步在庭院中,从五追上去:“少将军,你去哪?”
解自熙不答,头顶、肩头满是落雪,只身到梅花树前,白雪压枝,枝条沉落落的。
他轻轻抚摸冰凉凉的雪,掏出怀中锦帕,帕子上的红梅与白梅交相辉映,除去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花香清幽靡靡,如同她清淡淡的、令人着迷的体香。
解自熙呼出一口白雾,攥住手帕,声线略哑:
“一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