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总有个人是你再一次重逢的时候,想哭多过想笑的,那一次的重逢之后每一回再见都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
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怀中微仰着脸,娇俏的脸蛋美得惊心动魄,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路明非那张刚洗过澡之后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的脸。
小怪兽的智商并不低,甚至要远远高过许多普通人和混血种,因为她学习新事物的度很快,快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像是抱着一个孩子那样插着腋下将绘梨衣从自己的身上拎起来,把她放在床上,然后给自己找了一件能遮得严严实实的睡衣,拉开衣柜的木门,窸窸窣窣换好了睡衣。
可她还是更喜欢用纸笔来交流,因为这样绘梨衣才能记住自己和路明非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把脸贴在男人的背上,感受路明非的心跳和体温。
只是此刻屋里的黑暗凝重得依旧像是某种胶质,那扇巨大落地窗紧靠的角落中,青铜锻造的匣子被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倚靠着角落中的樱木小桌,静静地勃着神话般的威仪。
可路明非只是伸手拍拍匣子上的铭文,刀剑们便沉寂下去,像是重新进入沉眠的古龙。
可偏偏这三个人的基因又真是来自同一个老人,那个叫上杉越的上一任黑道皇帝。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自己曾承诺过会和她在一起,那时候夏弥和诺诺都还没有来到东京,他的心中彷徨而无措,这个自己也很彷徨无措的女孩就用额头抵住他的背心,然后轻轻地亲吻他。
那会儿他喜欢陈雯雯,所以每次见到陈雯雯都笑得挺开心,还总像是条哈巴狗似的帮着忙前忙后。
可是康斯坦丁已经被剥夺了权柄,刀剑们被他握在手中的时候虽然仍旧欢呼雀跃,却不再如过往那样甘愿俯。
现在他拥有足够轻易拔出这个匣子里每一把刀剑的力量,已经深刻意识到那句话的含义是多么……真切、刻骨铭心。
根据eva提供的情报,蛇歧八家注资的山梨县环境科学研究所正在对赤鬼川进行钻井作业,负责这件事情的樱井雅彦不仅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更是一位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地质学专家。
似乎唯有面对路明非的时候它们才敬畏、匍匐,形如忠诚的奴仆。
但是很快康斯坦丁来到东京,曾经他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凶戾的七宗罪在康斯坦丁的手中温驯得像是绵羊。
身上的汗渍和血迹彻底冲洗干净,呼吸和心跳也趋于平静,路明非重新拧紧了出水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乌金色的利刃微微颤抖,刀柄与刀身的衔接处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睛缓缓睁开,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刀匣当中。
“伱不在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睡觉。”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字,路明非瞪着她的眼睛,女孩就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鸟羽那样微微颤抖。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开灯,因为他的血统在一次又一次的暴血中不易察觉地被推进到了匪夷所思的浓度,夜色中路明非的视力也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夏弥姐姐说情侣要睡在一起才算是情侣。”绘梨衣表情认真,“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也就是说这一次在寻找神葬所这件事情上,其实是学院占据了先机,蛇歧八家还只是在日本各地进行钻井作业对地下可能存在的龙类遗迹展开掘,而昂热已经通过血系结罗这个言灵找到了八岐大蛇藏身的赤鬼川。
“我不。”绘梨衣像只小狗似的蹲在床中央,拉过那条毛毯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漂亮的脚丫子。
绘梨衣愣了一下,随后笑逐颜开,像是只猫那样一跃而起,双臂吊在了路明非的脖子上。
绘梨衣哼哼一声,也躺下来,从身后伸手环住路明非的腰际。
在最终的敌人尚且没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路明非在东京根本用不上七宗罪里的其他几把武器,所以这些渴望饱饮龙血的刀剑就被封存了。
蒸汽像是找到了泄洪口的江水,跟着路明非一起流淌到房间里,然后很快又消散了。
他叹了口气,在绘梨衣的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绘梨衣的头。
青铜炼狱。七宗罪。
绷带被从尽头处拆开,路明非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一点点让那把被他握在手中时所出金属轰鸣宛若巨龙吼叫的肋差重现天日。
“看看时间,现在都几点钟了,你什么时候藏进来的?”路明非问。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是过去那样认真审视自己的房间,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你放太多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另一件事情上能放的心思就会少一些,既然夏弥和康斯坦丁就在这附近,那路明非自然就不用花太多心思警惕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