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这会儿穿了一身白,一连烧了几个小时,她从肤色到嘴唇都泛着层不健康的灰白。只是当下她身上已没了戚檐说的褐色疮疤。文侪想,大抵是病好了的意思。
“起来了?身子还好么?”文侪冲她笑得很温柔,“纵然你这会儿身子舒坦了些,也该回屋好好休息才是。天凉,可得当心复发……站得累不累,不如下楼去和大家坐着一道开会?”
“我不去……我、讨厌戚檐。”柳未瞧着还有些虚弱,她将门推开,转而入屋抱膝坐在了地毯上。
“哦?为何讨厌他?”文侪像是抓到了一条大鱼般禁不住兴奋起来,却还是尽可能遏制住上扬的嘴角。
“他今早乱翻我东西!他不信我,他也、也逼我!!你和他不一样,你会信我的对吧?”柳未仰首看向文侪,空洞的眼中觑不着一点情感。
“当然。”文侪从容说着违心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你……”
柳未低声呢喃,文侪原以为她这状态应算不上清醒,便想再诓她几句,自顾翻找东西去,哪曾想他刚往任怀桌边走了几步,又听柳未冷着脸问他:“你为什么要来任怀的房间?你也要翻他的东西吗?”
“啊、啊?”文侪回首,攒起眉,摆出个好似很无辜的神色,“在这儿成为任怀的房间前,不也是我家的客房么?我有东西落这儿了,得好好找找……嗐我的人品你还不放心么?我已经征求过任怀他的同意了。”
“是吗……”柳未似乎并不全信,嘀嘀咕咕说,“得同任怀确定一下才行啊。”
“柳未!”文侪忽然大步走至柳未面前,将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起来,“我不是说了我信你么?如果你不信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要信你?你不能这样怀疑我!”
闻言,柳未的神色忽然局促起来,她薄而瘦的手将自个儿的白衣拧得发皱,绷紧的肩胛骨很是醒目,就好若附着在那骨头上的皮肉不过薄薄一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甭再把我当贼看了,我只是要找我的东西而已……唉你如若还有隐忧,索性就留在一旁同我聊聊天,盯着些……啧,真让人伤心……姑奶奶坐会儿吧!我怕你身子撑不住。”
文侪并不乐意NPC打乱他的搜查计画,也担心NPC的加入会破坏既有线索,因此总在变着法子劝柳未不要插手,本还执着于帮忙的柳未最终还是在文侪的百般劝说下让了步。
她在床沿坐了下来。
文侪不敢将灯开到最亮,因而房内暗得五指展开也只能看到黑团,但适应了会儿后,除了顶小的玩意儿,其他东西勉强算能看清。
恰如任怀当初所说,他这卧室里没有窗子,甚至寻不到一个通风管道,一旦将门关紧,便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天天睡里边,恐怕还没抑郁,就先因为缺氧死了……”文侪嘟哝几声,将目光移向了同样古怪的木桌。那木桌下扎着几根被削得极尖的竹棍,一不当心便会在人腿脚上捅出血窟窿。
“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柳未冷不丁冒出的一句叫文侪觉着毛骨悚然,可文侪还是尽可能地以一种极平和的语气回答:“你可不能这么悲观,活着是一件好事,死了可就没地儿后悔了。”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说我想去死,我是说——”
“嗯?你说什么?”文侪觉着周宣的耳朵好像不大灵便,总是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
文侪于是朝柳未走近,俯身又问:“嗯?”
“我说,是任怀他该死!!!”
柳未一刹间变得尖锐异常的嗓音像是要刺破文侪的耳膜,登时叫文侪急抬手去捂了双耳,可就在同时,他察觉到了赤红的热流已自耳朵深处淌出来了。
文侪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回首看向柳未,却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柳未的身上布满了深褐色的囊肿,那些巨大的鼓包野蛮地挑破了她薄薄的肌肤,就那般裸|露出来。
“原来、你的病还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