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宫昔日那数年虚假的尊贵,已经不堪一击,再也没有了。
这接连大半日的闹剧也总算结束了。
谢允在一旁轻声提醒道,“阶前风大,夫人进殿吧。”
是该进殿了。
大殿里的污秽已被清理干净,殷灵运曾在这殿里留下的痕迹已一点儿也无了,就好似这一日并没有什么人来过。
婢子剪了烛,使这大殿如白日一样明亮,又熏了香,殿内便充盈着谢玄独有的雪松香。
雪松香多好闻啊,见了谢玄,闻了雪松香,那些因殷灵运啊因萧延年啊而生起来的波澜,立时就风平浪静,人啊也就安顿了下来。
可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一日回到大明台,那人与从前似乎不太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是有些微妙的。
那人坐在案前,案上已经置好了这一日的晚膳,见她来,那人笑着朝她说话,“饿了吧?”
饿啦。
那人拉住她的柔荑,引她至身旁落座,照样与她一同进膳。
进的是她爱吃的饵饼,鱼汤和板栗鸡,膳后也照样用了甜羹和果子。
也照样沐浴,照样陪伴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
孩子们大半日都被留在偏殿,早急得团团转了,因此一有空闲,赵媪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如今几个孩子里,阿磐最心疼的就是小小的谢挽了。
无他,不过是因了弱小无辜的孩子,总是更容易得母亲的偏爱与垂怜。
因而这一日才入夜的时候,赵媪便引着乳娘一同来内殿喂奶。
因乳娘奶水足,又照顾得十分得力,因此谢挽虽早产了,身子比日子相仿的婴孩弱小一些,但总算长得不错,精神头也一日比一日地足了。
她们看着谢挽吃乳娘的奶,看着她小嘴儿一揪一揪的,一双与母亲极像的眼睛忽闪着,咕噜咕噜地四下张望。
赵媪最会带孩子了,她不止带了司马敦,也带了谢砚,就连谢密,自去岁太行山后,也是由着赵媪亲自带了许久,一直带到了上党郡,才算把谢密真正地交给了莫娘。
因此赵媪带孩子最有经验,也许是因了年纪摆在那里的缘故,对孩子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慈蔼得要化出水来。
你听听她多会逗孩子,“哎呀,哎呀呀,女公子的小嘴巴长得多好,多会吃呀!哎呀呀,夫人瞧,女公子这小脸蛋儿一日比一日的圆润啦,胖嘟嘟的,多待人亲呐!你们瞧瞧,女公子长得可真好啊,咱们大梁都说,才出生的孩子要比驴还丑。。。。。。。。。。。”
说着自己没忍住噗嗤一笑,连忙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呀,瞧我这张破嘴!”
一边扇一边又忍不住笑着说下去,“这才两个月的工夫,女公子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啦!”
几个乳娘也都高高兴兴地附和着,“是啊,奴在大梁的时候,照看过不少婴孩,没有一个是比得上女公子的。”
“是啊,夫人和家宰看,女公子白里透红,真是像极了夫人呀!”
乳娘们都是出自乡里的老实人,素日里话不多,也不怎么会说些恭维的话,但照顾起谢挽来无不是尽心尽力,因此赵媪待她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
其余几个不善言辞的,便只是憨厚地点头笑,“正是,正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