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是一名画家,他叫做白暮。”白星坐在柔软的米色沙发中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杯边缘,杯口腾起的袅袅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雾气。
小周口中的薯片“哗啦”一声被咬碎,眼睛瞪得像铜铃:“啊啊啊啊,你哥哥是白暮?!那个天才画家!去年法国春拍,他那幅《永夜》成交价直接破了当代艺术家纪录!”
“前几个个月我还在艺术杂志上看到他的专访,说他是近十年来最具颠覆性的新锐画家!”小周猛地扑过来,握住白星的手几乎要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顾成野一向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妹成分复杂,但是连艺术界她居然也涉及了??
小周低头打开手机,找出了白暮个展的宣传海报——画面中,男人侧影隐没在阴影里,发丝掠过冷硬的下颌线,手中调色刀挑着一团凝固的猩红颜料,那抹艳丽的红在一片暗沉中格外刺目。
白星一脸我懂你的崇拜但是先冷静的模样拍了拍了小周的手,“对,外界都只认为他是天才但没人知道他其实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想到什么,白星有些丧气。
她继续缓缓说道:“哥哥以前的画作风格都是明媚灿烂的,但自从白花去世以后风格就变得封闭黑暗,经纪人也在不断施加压力”
她声音陡然低落,睫毛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痛色,“自从白花去世后,他就像被抽走了灵魂,把自己锁在三楼画室,连我的生日都不肯下楼。以前他还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画肖像,现在……”
“白花?”芸卿轻声追问。
“是哥哥养了八年的一只白色异瞳猫。”白星抬手擦拭眼角。
“哥哥从小就有些孤僻,不喜欢和人交流,是白花一直陪着他。那只猫特别黏他,每天哥哥画画的时候,它就趴在画架旁,偶尔还会用爪子蘸颜料在纸上踩梅花印。”
“去年冬天,白花查出恶性肿瘤。哥哥推掉所有工作,每天守在宠物医院。最后那周,他甚至在病房地板铺了电热毯,抱着白花画了整整十七幅速写……”说着说着,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画面中白暮苍白的脸贴着猫咪雪白的毛,灰眸里难得有了温度,而白花半眯着眼,慵懒地窝在他怀里。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周抽了抽鼻子,默默从包里掏出整包纸巾,眼圈也跟着红了。
多感人啊!
“经纪人天天来催稿。”白星声音发颤,“说画廊档期不能空,说投资人等着新系列,说天才不能江郎才尽……”她攥紧裙摆,指节泛白。
“哥哥开始整夜整夜不睡觉,把自己关在画室。等我强行开门时,满地都是撕碎的画稿,每张上面都画着相同的鸢尾花”
“但是花蕊里缠绕着扭曲的黑线。白花最喜欢在鸢尾花丛里打滚,哥哥以前画的鸢尾,每一朵都像会发光……”
芸卿心口泛起钝痛。穿越前,她在福利院的阁楼度过无数个孤独长夜,此刻望着白星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蜷缩在发霉墙角,听着暴雨敲打铁皮窗的绝望。
她伸手轻轻覆上白星冰凉的手背:“我们去看看他吧。”
四人来到棕红色实木门前。
转过转角时,芸卿听见顾成野低声提醒小周:“等会别乱碰东西。自闭症患者对环境变化很敏感。”小周吐了吐舌头,乖乖点头,可眼里的好奇还是藏不住。
棕红色雕花门隔绝了所有声响,仿佛将白暮的世界与外界彻底割裂。
白星接过管家递来的钥匙,抬头望向芸卿:“姐姐,哥哥他……”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里满是担忧,“如果他不理人,别介意。这一年来,除了我,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门轴转动的刹那,房间内满是满地颜料管和散落的画纸。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潮湿颜料混合的气息,压抑又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