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后来在信王府里看到邸报,新科探花郎是妹妹的未婚夫,知道父亲当年所言果然不虚。
可妹妹呢?妹妹又如何了?
只那时候只有收留他的信王知道他身份,对外只能隐姓埋名,甚至不敢和父亲兄长联系。
其实都知道以老皇帝的年纪又嗑丹药,应该活不几年了。
可“几年”是妹妹的青春年华啊。
当他在百忙中听偏将来回报,说二妹就安然地在沈家,给沈缇做了妾,生了庶长子的那一刻,他几要落泪。
可恨大妹妹为徐高鹏那狗东西错待,郁郁而死。
三妹妹不知所踪。
冯翊看着,沈缇是个十分温柔有耐心的人。冯洛仪靠在他怀中,二人姿态都自然。
想想也是,他娶了正妻,却仍让她生了长子。
冯洛仪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喝了几口水,才稍稍缓过来。
冯翊道:“跻云……”
不必他说,沈缇也明白,点头:“我去东次间里等着。你们说话。”
他把冯洛仪放在榻上,拿了引枕给她靠着坐好,自去了。
婢女们上了茶,也带上了槅扇门,给兄妹俩留出说话的空间。
冯洛仪缓过气来,哭道:“二哥,你可知道父亲……”
冯翊黯然:“我已经知道了。我看到了大哥给跻云的信。”
冯洛仪捂嘴哭泣。
她也取出了兄长给自己的信,给冯翊看。
这封信的内容更详细。
写了冯父临终前连道三声“沈家高义”。
看到小弟已经娶妻生子,以及自己的儿子病死,冯翊只看得泪眼模糊。
他原有一儿两女。家里出事之后,妻子娘家便将女儿和外孙女都接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妻子们脱身是相对容易的,花些钱便可以做到。只要娘家肯收留,基本都可以和离脱身。
和离书上把女儿给妻子,花些钱便也能把女儿带走。
只儿子是脱不了身的,跟着祖父、伯父和父亲一同南去。最终没受住瘴疠之气,夭折在他乡。
看完,冯翊亦捂住脸呜呜哭泣。
那信纸上又多了泪痕。
待擦干眼泪,冯翊问:“这几年,你在沈家可好?”
冯翊一边问着,一边打量这房间。
黑漆落地的柱子,圆桌上铺着素色的锦缎桌布,灯台精致。
条案上摆着梅瓶,插着花,十分清雅。
一面墙上挂着四联花鸟图,正适合女子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