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漫过地平线的刹那,周田的心跳几乎停滞。
他曾在飓风城见过苏家铁骑演练,那时只觉得黑色大旗翻卷如夜云,此刻却觉得那是他见过最动人的颜色。玄色大旗上银鹰展翅,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光,像一把插入北蛮心脏的匕首。
苏瑶的长枪挑落第一个北蛮士兵头盔时,周田听见身旁新兵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那士兵不过十六七岁,喉结上还沾着未褪的绒毛,却在看见苏瑶单枪匹马冲阵时,忽然握紧了手中的陌刀。
“她怎么做到的?”新兵的声音带着颤音,周田却在苏瑶转身劈砍的瞬间,想起她昨日在议事厅说“骑兵冲锋时要像风一样割裂敌阵”。
左贤王的怒吼隔着三里地都能听见,周田看见金帐前的北蛮士兵如蝼蚁般慌乱奔逃。
他知道苏瑶的“诱敌深入”之计成了,却还是忍不住攥紧城墙砖缝。五千对三万,即便算准了埋伏,仍是九死一生的赌局。
“堡主!苏小姐的阵型!”张猛突然指着战场大喊。
周田望去,只见五千铁骑如活物般流动,前军突刺、后军包抄,竟在两万骑兵中硬生生撕出一条血路。
他忽然想起刘宇轩曾说“苏家雁翎阵脱胎于春秋车战”,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为何江湖传言“苏家铁骑过处,寸草不生”。
阿古达的声音穿过战场时,周田险些笑出声。
那个曾在柳巷堡门前不可一世的铁狼部首领,此刻竟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般尖叫。
左贤王的马鞭抽在他铠甲上的脆响,混着北蛮骑兵中箭的哀嚎,组成一曲荒诞的丧歌。
苏瑶摘下头盔的瞬间,周田看见她额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却仍带着三分未褪的笑意。
她转头吩咐副将的模样,像极了那日在柳巷堡分发兵器时的从容。仿佛眼前不是两万铁骑,只是市集上的熙攘人群。
“放箭!”苏瑶的喝令让周田想起昨夜她在城墙上说“弩箭要沾狼毒”。
五千张强弩同时嗡鸣,箭矢破空声如群鸦过境,周田甚至看见前排北蛮骑兵的眼睛在箭尖反光中骤然收缩。
那些曾让柳巷堡士兵闻风丧胆的弯刀,此刻连阻挡箭矢的余力都没有。
左贤王的撤退令被喊成破锣般的嘶鸣时,周田终于敢大口呼吸。
他看见苏瑶的战马踏过北蛮军旗,银鹰翎羽扫过“狼首”图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荒诞的骄傲。
张猛的欢呼震得城墙上的碎石簌簌掉落,周田却在看见苏瑶披风上的血渍时,喉咙突然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