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铭终于出离愤怒瞭,他手指摸到一小块石头,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没入他手指,他浑然不觉疼痛,憋瞭满心满肺的腥甜血味,他狠狠甩手,石子脱手而出。
鬱理不躲不避,石子擦著额角,剜开一线殷红血流。
她皮肤白,显得那点蜿蜒而下的血迹,像某种命定的落笔。
她佁然不动,他却悚出一身冷汗。
这个女人,笑与不笑截然不同。完全说不上来她是笑起来好亲近多一些,还是不笑时更好亲近,目光中,温和凌厉兼而有之。
鬱理弯腰,半蹲池边,古铜狮头狰狞地瞪著她,她微微一笑,握住手柄。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池水温热,她双手抓著庄铭的拐杖,这东西比她预料的更沉,更重。
但再沉,再重,还能比得上一条人命吗?
笔直血线淌到唇角,她唇形生得非常漂亮,此刻双唇微微上扬,语气娇俏,眼底却一片荒芜冰凉。
“恭喜你。”她微笑著说:“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恭喜你,你当爸爸瞭。”
庄铭狠狠地楞住。
他的脸上,混杂不可思议、荒唐无解、惊讶错楞的神色。鬱理清瘦手指拨弄水纹,她淡淡起眼,唇角扬起的弧度惊心动魄。
“不高兴吗?”她反问。
庄铭遽然回神,他目露凶光,龇牙咧嘴,那张原本还算不错的皮相变得狰狞扭曲。
“不可能!”他低吼:“这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怀孕?我每一次都做避孕,她不可能!她”话到最后,像是被人凌空截断,他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鬱理食指尖端顶著一小片长势极好的水藻,要养得这麽漂亮,可不是轻易事。可惜瞭。
庄铭陷入回忆,他双目失神,苍白双唇颤抖呢喃:“不可能,她不可能怀孕,我、我——”他猛然一哆嗦,陷入回忆。
他记得当时和她说分手,她表情很奇怪。她没有舍不得,没有哭泣,没有痛苦或悲伤,她平静得异乎寻常。
庄铭以爆出亲密照为要挟,许梦昕仍然是不冷不热的表现,她点头,问:“是鬱理吗?”
彼时的庄铭,根本不知道这场游戏,根本没有纯粹的玩傢和棋子,他说:“对,是鬱理的男朋友,就是周敬航。”
她沉默许久,漠然道:“知道瞭。”
庄铭没机会把这段瞬息之间一闪而过的回忆告诉鬱理,她懒惫地垂下眉眼,攥紧属于庄铭的拐杖。
男人痛苦嘶哑的喊叫咒骂不绝于耳。他痛苦地蜷缩身体,另一条完好的腿不自然地扭曲。
鬱理知道这裡投资小百万的隔音设备,节奏感极强的鼓噪音乐把他扭曲的声音掩盖。而他那些风声鹤唳的保镖,早被鬱理安排的人放倒。
昏死之前,庄铭隻有一个念头:
她言出必行。
真的敢打断自己另一条腿。
鬱理这段时间暂住宋思窈名下的另一套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