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久远,绵苑倒没有了那股愤恨,不过她每年还是会打砚,顺便祭奠一下她的爹娘。
当初年幼,又为了迫切活下去,连忌日是哪一天都不懂得。
索性打砚日就是父母的忌日了。
绵苑刚把黑乎乎的石头拿出来,尚未开始,背后便传来一声喝问:“谁在那里!”
她吓了一跳,石头没拿稳,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好巧不巧,它滚到了来人脚边,绵苑回头发现竟是顾寒阙二人,方才那是姜涿的声音。
“见过小侯爷……”绵苑低头见礼,一边要去捡回石头。
她伸出的手被一把扣住了,顾寒阙的大掌虚虚握在她细白腕间,敛下眼皮打量黑色的圆润石块,依稀可辩顾砚二字。
姜涿也看见了,当即脸色一变:“你在做什么!谁让你在府中弄这个的!”
“我……”绵苑胆子小,这会儿被抓住手腕,高大的身形堵到跟前来,半是惶恐半是不解。
她连忙替自己辩白道:“奴婢没有烧纸钱,还请小侯爷明鉴。”
她知道一些府邸忌讳烧纸钱,所以每年只打打石头,再对着爹娘的在天之灵念叨几句,心意到了即可。
这件事应该没有多么严重,府中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打砚是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可是姜涿却疾言厉色。
而顾寒阙面沉如水,叫人捉摸不透,虽说没有问责她,但脸色绝对不算明媚。
绵苑以为是误会她烧纸钱了才这般,殊不知,姜涿的关注点在这块石头上。
简直想立即传唤管家,把她发卖了!
可是他的主子却没有追究的意思,松开了绵苑的手腕,面无表情道:“下不为例。”
顾寒阙跨步迈过那块石头,旋身离开。
姜涿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放绵苑一马,但不忘回头警告:“麒麟轩不准弄这些!”
绵苑颇有些一头雾水,遇事不决先认错:“奴婢知错了……”
然后眼巴巴的目送二人离去。
她揉揉小手,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小侯爷即便一言不发,也挺吓人的……
绵苑不明白。
——因为长宣侯府姓方,真正的小侯爷叫方昭年。
而顾寒阙,是冒名顶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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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涿跟随顾寒阙回到书房,咬牙道:“即便她是老太君的人,小侯爷也不必如此容忍!一个婢女而已!”
顾寒阙神色淡漠,颀长的身影立于窗前,眺望一池春水:“你能杀了她,杀得尽这天下人么?”
跟一个婢女较劲又有何用。
顾砚通敌,罪恶滔天,人人喊打。
世人皆是这般认为。
姜涿明白主子在想什么,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与愤恨,道:“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能容忍在眼皮底下看见打石头!”
顾寒阙眸底浮现一抹阴鸷,唇角微勾:“那我偏要留着她,日日提醒,外头的人是如何打砚的。”
“公子……”姜涿面露不忍,这不是纯粹折磨自己么!
“你失言了。”顾寒阙冷声道。
姜涿知道不能这样称呼,低头改了口:“小侯爷,麒麟轩既然留下这三个婢女,还是得立些规矩才好。”
他们身负秘密,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要精挑细选。
“注意分寸。”
顾寒阙借用了方昭年的身份行事,与侯府也有些渊源,老太君爱孙心切,他不能全然拒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