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放胡萝卜或者无花果都没关系的,鸡骨草有一点点苦而已,又不是小孩,不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吧?”
正午时分,齐眉坐在No。12Diner&Lounge的吧台边上,看着敞开的出餐窗口,笑眯眯的冲里面一个穿着红色针织短衫、顶着泡面头的背影说话。
里面的人扭头,露出一张带着野性美的明艳脸孔,笑嘻嘻道:“我是怕你吃不了苦,我从小就吃苦,不带怕的。”
齐眉听了失笑着叹口气,“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回头我要跟阳哥说说,让他对你更好一点。”
对方很明显的被她噎了一下,给她一个白眼,转过头去。
过了会儿又转头:“幸好你告诉我猪横脷是猪脾,不然我就买错了,我还以为是胰脏。”
“好像也有这个说法,不懂,干妈教我是猪脾。”齐眉回答道,想起来以前的事,“第一次自己煮还是在大学,发现是苦的,以为是做错了,都不敢给别人吃,觉得反正吃不死,干脆都自己喝了。”
“后来呢?”里面的人回头冲她哈哈笑了两声。
“后来就上网查啊,哦,原来可以放点蜜枣或者无花果,就可以中和掉这种苦味了。”齐眉摸摸额头,叹口气,“第二天下课又去菜市场,没买到,央求老板明天给我留一副,来回试了好几次配比,费了两周才觉得煮出了最合适的味道。”
要刚刚好的清甜,不能过度,否则会腻。
听的人咋舌:“要求这么高?”
齐眉理直气壮:“当然,我是要给喜欢的人喝的!”
对方惊呼:“这谁啊,也太命好了吧!”
齐眉嘻嘻笑着,托住腮笑吟吟地往里看。
和她说话的人叫任清葭,是舅舅陆近成的儿子陆阳的未婚妻。
她原来叫任希娣,上面已经有一个姐姐,她是老二,父母为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显而易见。
三岁那年弟弟出生之后,她就这样在父母的忽视中慢慢长大了,直到九岁,才和弟弟一起读的一年级。
高考前夕,弟弟把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女方家里要求结婚,要三十万彩礼,父母一辈子务农,一年的收入供全家花销之后剩不下什么,三十万委实是一笔巨款。
他们拿不出来,又不愿意放弃未出世的孙子,就把主意打到两个女儿身上,决定把她们嫁出去,这不就有彩礼了吗?
大姐当时已经职高毕业,在县里一家小厂子做财务,从小到大被洗脑,家里一说就松口,只有她,在父母领着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光棍佬来看过她一次以后,拿着身份证连夜逃出小村庄。
此后一路南下,几经辗转周折,终于在容城落脚,为了谋生做过很多工作,在饭馆当传菜员,去超市当理货员,也送过外卖帮小猫小狗洗过澡,后来在KTV兼职时,因为长得漂亮被男客人骚扰,陆阳帮了她一把,俩人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还把她介绍到自家名下的场子上班,避免被骚扰的事再次发生,他们刚在一起,家里人就找了过来,她用一笔钱换到了自己的户口。
陆阳陪她回老家转户口,顺便改名字,本来想叫任清,清嘛,清楚明白,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能做个拎得清的人。
陆阳说,加一个字吧,蒹葭的葭,初生的芦苇,朝气蓬勃,希望她能一直有顽强蓬勃的生命力。
再后来陆阳又送她去学西点,据她说是闲聊的时候说到的,她感慨自己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虽然本来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但怎么也不应该是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啊。
陆阳就问她还想不想上学,要不找老师补习考个成人高考?她说算了,本来学习就不咋地,年纪大了更学不进,倒是可以考虑找时间去学一门手艺,陆阳说要不去学做西点,学成后可以独立开店,或者自家场子里加几道甜品也不错。
就这么去学了,学完没过多久,恰好就是齐眉从申城回来,陆阳的父亲陆近成上门履约,将用她父母托付的财产交给她,是用门面房拆迁款买下的一幢临街两层铺面。
陪他上门的就是陆阳,说既然她管自己叫舅舅,那么陆阳就是她表哥了。
“有事你就让你哥去办,要帮忙尽管开口,他现在已经基本接手我的生意,资源啊人手啊,都有的,你要重新装修的话,让他给你介绍装修公司,坑你的话我帮你揍他。”
陆阳赶紧说那肯定不会,他可不做坑自己人的事,那样以后他手头困难要周转,会没人借钱给他的,把齐眉逗得一阵好笑。
总之就这么认识了,转天一起吃饭,顺便认识他的未婚妻,彼此都看在陆家父子俩的份上,待对方相当客气友善。
但一顿饭吃完,双方发现跟对方还挺聊得来,遂欣然交换联系方式。
等之前租用铺面的租户清场,齐眉也办完过户手续拿到钥匙了,就和任清葭约着一起去看看。
铺面在思齐路前段,往前走没多远就是路口,沿着大马路走不多远就是容城音乐学院,离着容江边也不算远,附近商业非常繁华。
当时孙茂芸和江眀琮的想法,是让她把铺面租出去,一年十来万肯定有,是个很稳定的收入,毕竟以她的专业,肯定是去医院上班的。
但是没想到齐眉拒绝了,她说她不考虑去医院上班,起初孙茂芸还没听明白,哦哦两声:“还要去读博是吧?你之前讲过的,要申请博士,那更好了,有租收的话,手头也宽松点。”
江眀琮闻言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对,你还没读完书呢,现在说上班还早了点。”
又感慨说现在的学历贬值,以前他们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普通大学生都很宝贵,不像现在,一个招牌砸下来,十个有八个是本科生,还有两个是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