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转过街角,很慢很慢地把身子靠上了背后的电话亭。
很久之后,他合着泪光忍着心痛转头看了眼街区。
他说自己生来什么都有,活得反而没有了重量。
阿悠不知道失去自己能不能让他感觉到生命的重量。
“如果可以的话,带着这份重量好好生活吧。”
没有告白地在一起,又平平淡淡地分离。
最初几天杜箫没有感觉到特别明显的不舒服,他买菜回来又不会做,菜摆满了厨房的案台,一点点蔫儿掉,感觉房间很空。
他把球球接了过来,小狗在屋里奔来跑去撕沙发拆家具,杜箫点它的鼻尖问它是不是阿拉撕家的串儿,小狗跳下来抱着他的手啃咬。
又隔了几天,家里阿姨打电话,支支吾吾地说要把球球接回去。
老杜总说要把小狗送走送走,杜箫孤单的时候当真接走了狗狗,他又别别扭扭地要要回去。
杜箫无奈地把狗狗送走,继续过着空荡荡的日子。
他们总是聚少离多,阿悠之前也赌气离家出走过几次。
撂完狠话憋上几天不理他他自己就会回来,并不认错,也不说什么软话,犯浑地砸杜箫的门,说自己忘带了重要的东西。
杜箫撑着门让他进去找,他进屋把杜箫的东西乱七八糟地一通翻,找事说杜箫藏了他什么颜色的内裤偷了他哪个品牌的发带,让赔。
闹到杜箫拎着他揍一顿,揍到床上为止。
杜箫等,从一天天地数到一分一秒地熬。
有天他处理完案件回到漆黑的房间,对着镜子看了眼额角的伤口,去房间里找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角落的碘酒。
挨个柜子翻过去,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凉、结冰。
他不再找碘酒,把衣柜和抽屉全打开,把所有衣服一股脑地搬出来丢满了床,把衣柜完全挪空。
满屋子只剩下他自己的衣物。
小男孩没再留下自己的袜子内裤发带手表之类的任何一个小物件。
没再给自己留退路。
到那一刻杜箫的心才真的疼起来,一点一点撕扯开身体,冰冷孤寂。
他蜷起身子蹲下去,终于确认阿悠这次是玩真的。
他终于不敢再傲慢地枯等,第一次主动拨了阿悠的电话,留言告诉他那已经成了空号。
他给阿悠发微信,踌躇了好久才找好措辞,咬牙点了发送,消息前端出现一个红色的叹号,提醒他对方并不是他的好友。
他打给颜雨,问阿悠的消息,颜雨只是淡淡地告诉他阿悠的安危没有问题。
他慌极了,连夜驱车去了警局,在系统里键入阿悠的身份信息,找到了他最新的刷卡地。
阿悠去了藏区。
从前他没什么信仰,不理解那些朝拜的人为何要那样折腾自己。
直到有天,他忽然想要化身神明,去保佑一个人。
那人有点冷血和傲慢,生在一个光明的家庭,游走在最亮的光河与最阴暗的巢*穴里,总是精神抖擞地吹着口哨带着伤回来,习以为常地撕开已经被血黏连在皮肉上的纱布,糙得不懂得该如何照顾自己,管它青伤红伤混不吝地碘酒一倒纱布一擦就算完事儿。
可他甚至连家里的碘酒丢在哪里都不记得,经常找着找着就没了耐心,连最简单的处理也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