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门已然合上。季姰木然地绕过屏风,走到容人休憩的软榻前,干脆利落地躺下了。
信息量好大,还是躺着想吧。
盯着屋顶上的昙花灯和素纱帘出神好一会,季姰什么也没思考,只觉大脑有些空。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酝酿出了朦胧的睡意。
思考不一定有用,但睡觉总归没错。
季姰有些佩服得知这么多东西自己还能犯困,眼前跳动的烛影已经自顾自地模糊起来,暖光与暗影融成一片,界限难明。就在她即将会周公之际,有人顺着窗户翻进来,轻巧落地。
她察觉到动静,挣扎着揉揉眼睛坐起身,正对上烛光下那好似流金的琥珀色眸子,正笑眯眯地弯着瞧她。
“三师兄怎么去这么久?”
季姰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哑。
“捉老鼠有趣,多玩了会。”
“老鼠?”
谢既没回答,走到桌前,见桌子上多了个杯子,挑眉问道:
“有人来过?”
“嗯,兰姨找我说会话。”
季姰没再多谈,心中有那么一瞬想要问问谢既有关九玄城的事情,但到底是打住了这个念头。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并未发觉谢既有什么前尘难解的蛛丝马迹,他像是真的已经忘了。
谢既曾说过他一做噩梦,师尊就不许他下山。这所谓的噩梦,是不是就同他的身世有关系?
若真是如此,他还是想不起来为好,就当个噩梦不必深究。
“你怎么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谢既拎起茶壶,倒尽最后剩余的杨梅饮,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季姰眨了眨眼睛,闻言叹气:
“就是在想大师兄发现咱们不见了没有。”
“怎么,刚离了半天就想他了?”
谢既戏谑道,于是得了季姰一个白眼。不待二人再说什么,忽地白光大盛,仿若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这光十分刺眼,季姰下意识地闭眼,待她再睁开之时,就见这天地皆白中有人身形鹤立,衣袍轻软如烟,似灌了凉风,仿若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仍是孤光照雪。
分明是隐约朦胧,瞧不真切的距离,季姰还是一眼就瞧见那双眼睛。
温润,疏冷,似山泉滴入溪流的水,又如竹叶上的露珠。眸色潋滟,分明无情。
她心里颤了颤,第一反应却不是惧怕,而是腹诽出场干嘛这么大牌面?
不待她说话,沈祛机径自走上前来,仍是从容不迫,像是没有半分愤怒情绪。
眼瞧着两人间的距离缩短,衣袂相触缠绕到一起之时——
才堪堪止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