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手掩着腹部伤口,沉着脸大步流星,从孟檀渊身边擦肩而过。
“站住。”
刚从溪边折回来的孟檀渊出声。
“你横冲直撞,找什么呢?”
梅池春内伤外伤牵连着,随他大步流星的行走无处不痛,本不想搭腔,但又想到什么,停下来道:
“老师看见她了吗?”
“谁?”
“别装傻,您知道我在说谁。”
孟檀渊气定神闲地望向面色阴沉的少年:
“不必追,她走了。”
少年如遭棍击,内里撕扯过度的经络带来的痛楚,仿佛都没有这一句话来得重。
“……她去哪儿了?”
孟檀渊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他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天赋高,离开儒家至今,玉皇顶也没有第二个比他更出色的弟子。
性情也好,虽然很多时候不服管教,但玉皇顶的夫子敲打过他后,仍然打心底喜欢这个意气风发的后辈。
玉皇顶上下,谁人不喜姬献之?
要不是太岁降临,九州裂变,孟檀渊应该会作为帝师入世,辅佐这个弟子成为明主。
然而,当孟檀渊从洛水里打捞起奄奄一息的小太子,发现九州鼎已经被封印他体内时,他就知道,他们师生今生不会再有君贤臣忠的机会。
这百年来,孟檀渊早就认命。
可偏偏今日见到那少女眼里笃定火光,心底某处的一点希冀又扑簌着,欲燃未燃。
换做其他人,孟檀渊不会动摇,但那个人,那个少女,她并非常人。
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她去何处,与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关系?墨家钜子拒绝交出你的尸首,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梅池春本就心中烦闷,听了这话,挤出一个讥笑:
“墨家钜子不是不想交出来,恐怕是不想交给老师您而已,毕竟你们二人政见不合多年,要不是因为这个,这位钜子也不会与您分道扬镳,嫁给前任钜子奚明,对吧?”
“逆徒。”
孟檀渊冰霜般的眉宇巍然不动。
“自己弄丢了心上人,把火气发在别人身上?生死关头,还惦记着旁人,就这么点出息?”
“您说得没错,我的确没出息。”
额上浸出忍耐的冷汗,疼痛消磨着他的耐心,梅池春眸光冷冽,道:
“劳您费心多年,也没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甘为天下人赴死的周天子,不仅
自己贪生怕死,我还见不得其他人像我一样,懵懵懂懂的被诓骗着送死,结果救人不成,落得个反被杀的下场。”
“可老师,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半分,我不怕无名无分没出息的再死一回,我只怕到死,这辈子都没为自己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