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的香烟架在桌子的边沿,谢游盯着那截烟灰,一边听艾瑞克说话,一边想它什么时候会坠。
“嘿,你这些年过得不赖吧?其实今早上就想问你了,但没来得及。当初突然就退学了,后来也没再跟我们联系,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谢游抬头看着独自饮酒到微醺的艾瑞克,不明白为什么饭都吃到一半了,他才想起来补问。
莫名其妙。
“还行,反正已经能吃饱穿暖了。”顿了顿,谢游反问道:“你怎么样?”
艾瑞克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脸被熏得通红,几乎和头发趋同成了一个颜色:“就那样,中学毕业之后我就来桑托斯亚州了,没有离开过。”
“我在这里开了很多年的——”他对着谢游挑了挑眉,“耕地机。”
“你不是……”
“不是啊。”艾瑞克好像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率先就做了回答,嘴里也重新叼了一根烟。“只是偶尔会去赌赌车赚点外快,这次也是因为隔壁州一个新的车厂想打开点名气,所以花钱在别的车队买了几个绅士车手位,又给了点钱让我们来跑一跑。
“虽然没跑过,但为了钱还是接下了,毕竟你知道的,靠每个季度那么几次的耕地根本没办法活得滋润。
“噢,我差点忘了,你根本不知道。”
谢游不喜欢艾瑞克说的“不知道”,因为好像在说他不懂的根本不止是开耕地机一个季度能赚多少。
他扯了扯嘴角,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又听艾瑞克问:“嘿,像你这么有名,身边的人一定不少吧?”
“谁多活了几年都能见不少的人。”
“别这样。”艾瑞克忽然身体前倾,手肘重重地杵在了桌子上,烟灰也终于被抖下去了一大截。“你知道我说指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还能是哪个?
谢游看了几眼忽明忽暗的猩红烟头,又看向艾瑞克,突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然有啊!”他抿了下嘴,“那我确实是很受欢迎的,喜欢我的人非常多,从弗伦斯堡一直排到桑托斯亚或许都不止。”
艾瑞克愣了几秒,倏地大笑起来。“谢又,bro,你怎么还是这样?!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
一边说,一边给谢游倒了一杯酒。
“不过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桑托斯亚前段时间到了一批从南方来的应召郎,技巧很不错,今晚上我带你去玩玩怎么样?我来出钱。”
谢游顿了顿,把未燃尽的烟和刚倒满的酒都往外推了推:“不了,我不玩这些,而且我有……有……有伴侣了。”
伴侣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可能他自己底气确实也不是很足。
“那怎么了?该不会跟着你一起来了吧?”
何止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还跟着他一起比赛。
可是这话对谁也不能说,所以谢游选择了沉默。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告诉我。”艾瑞克耸耸肩,深吸了一口烟,这次没过肺,直接吐了出来。“你很喜欢他?男O还是女O?”
谢游还是没立刻回答,他抠了几下桌子,随后才用不是很清晰的发音说:“是男的。”
犹如打开了什么闸口,原先那些压抑着不敢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心绪忽然就有了发泄点,一下被冲动着释放了出来。
“喜欢他。”他回答。
“很喜欢,特别喜欢,在好久之前就开始喜欢。”
说完之后,谢游脸和耳朵开始一起发热,掌心也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sorry,sorry,那刚刚是我说错话了。”艾瑞克将烟头摁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痴情的人。”
这还是谢游第一次和别人谈论起关于钟修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跟朋友分享暗恋的情绪。
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脸上的热维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退下去:“因为他很特别,我……”
“不过我最开始想说的也不是这个。”艾瑞克豪饮一口,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是想说,你这么出名,应该认识很多搞赛车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