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越王李裕面露不屑,似乎笃定他们的勃勃野心呼之欲之。
宰相白元植捻须笑道:“陛下,昌王一曲摄人心魂,不如就从昌王开始吧?”
众人倒吸一口气,几十道目光定在李盈身上——谁不知他文采平常丶并无数步成诗之能?白元植此议,考验是假,怕是存心让他出洋相。还在崇宣朝时,他和一干清流就没少弹劾昌王,原因无非是“不求上进丶奢豪华侈丶贪杯耽乐丶醉心声色”此类。
偏偏李巽也看着他,仿佛在催促:“佛光兄?”
佛光为李盈之字,崇宣帝礼佛,为三子一女取字佛光丶岚光丶焰光和文殊。虽然崇宣帝不喜长子而偏爱长女,但兄妹二人自幼交好,玩乐喜好相近,常分享私藏丶一同宴游,李盈也事事迁就妹妹,当年甚至上表荐公主为储,以示自己无王霸之心。
李盈略一迟滞,正打着腹稿,只听远远传来一道女声:“陛下,据臣所知,大王刚刚所奏正是其所谱新曲,臣有感而发,援笔立成,请陛下指点。”
长桌另一端,赵濯灵躬身捧着麻纸。
永定帝李巽笑了笑,示意近侍取来,“若写得不好,我可要罚你。”
她们在君臣之外更是密友,女帝还是公主时,因忤逆崇宣帝被放逐封地扬州,与时任扬州刺史府司功参军的赵濯灵交好。她明知赵濯灵好心为李盈解围,索性顺水推舟,接过麻纸,上下扫了一眼,笑着递给兄长。
“佛光兄,泊容此诗如何?”
李盈浏览诗作后飞快地瞧了眼赵濯灵,“臣觉得甚好。”
李巽点点头,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座下交头接耳,一副钦赞之色。
见有人起了头,众人纷纷奉上诗作,屏风外的教坊乐工不知何时奏起了乐,好不热闹。在诗歌和酒水的助兴下,越王竟握着酒盏站起来,走到宽敞处,跳起舞来!边跳还边向昌王打令,邀长兄加入。
因为在场都是皇亲重臣,清楚永定帝对这个异母弟弟的疼爱程度,倒也不奇怪。虽说宴席跳舞只是男子和舞伎的专属,贵女不会当众跳舞,更不会和男子混舞,但女帝毕竟是女帝,自己不加入,不等于排斥,她还是公主时,就常看父亲和臣子共舞。
李巽挑眉对李盈道:“焰光弟以舞相属,佛光兄怎么不应?”
昌王大笑,朝女帝拱手,利落地起身加入。他是京城有名的浪荡王爷,府中酒宴不息丶倡伎不绝,此时也不扭捏,和弟弟一同跟着节拍迈步,扬臂旋腾,手脚娴熟,不失力量之美。
兄弟俩拉起一个又一个宾客,众人酒酣耳热,正是躁动之时,急需手舞足蹈释放情绪。乐工们也有眼力见,换奏拍张舞的曲子,这是南北朝流传下来的舞蹈,人人都会。
很快,亭中只剩下李巽丶赵濯灵和几个老头子坐在席上,赵濯灵一边啜酒一边笑看群舞,酒盏屡空而不见醉态。
一片欢腾中,骤然响起“噗通”一声,周遭登时安静下来。
“昌王落水了!”有人最先反应过来。
李巽疾步走过去,命军士:“会水的快下去救人!”
赵濯灵拨开人群站到池边,“臣擅凫……”
“不行。”不等她说完,李巽一口回绝。
“陛下,臣下去。”一千牛卫军士脱了外袍就要跳。
只听哗啦啦的水声中,归于平静的池面重新破开,钻出湿漉漉的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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