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叶落间,谢凝夭道:“此事……容我思量一二。”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亭中四人并未深谈,很快便回到了花团锦簇、笑语喧阗的宴厅。
燕国风气尚算开明,虽未全然摒弃尊卑之序,但朝中不乏女官身影,席间男女同列亦属寻常。宾客们推杯换盏,丝竹管弦悠扬,只待今日主角长公主现身。
就在这觥筹交错的等待中,一名低眉顺眼的侍女悄然行至谢凝夭身侧,奉上一碟精巧茶点,碟底,赫然压着一张素白纸条,上书二字:“拒绝”。
侍女的衣袖如流水般滑过桌案,纸条便已落入谢凝夭掌心,动作之快,若非刻意留意,几近无声无息。
无奇眼尖,立刻凑近,不满地嘟囔:“主人!您都有我了,怎么还有人递这种纸条!”他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独占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苏弈亦瞧见了,眸光微闪,并未追问纸条来源,反而直接问道:“可是方才太子寻你,所议之事?”
谢凝夭将纸条不动声色地拢入袖中,抬眼看她:“无事,不过是探问几句我的来历罢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苏弈是知晓递信人的身份。
苏弈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太子殿下向来持身以正,品性温良,断不会为难于你。”
谢凝夭微微颔首,未置可否,随着一声:“长公主驾到!”谢凝夭的目光随之望去。
长公主驾临的刹那,满园喧哗倏然沉寂,空气中浮动的暗流,仿佛也随着那即将出现的身影而愈发汹涌。
她身着云霞锦袍迤逦而行,发间的步摇在日光下耀眼夺目,身侧伴着一位容色殊丽的玄衣男子。
谢凝夭的目光与那男子相接,两人皆静默如深潭,唯有无形的暗流在视线交汇处激烈冲撞。
无奇骤然攥紧谢凝夭的衣袖,低声道:“贱人!”
谢凝夭猛然侧首,眸中错愕道:“……你说什么?”
无奇抬手指向公主身侧的男子,“主人,我们走!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此言令周遭空气骤然凝固。
苏弈困惑地蹙眉:“你们在说谁?”
谢凝夭迅速压下眼底波澜,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暗中重重掐住无奇手腕,示意他噤声。
长公主居高临下扫视全场,带着庄严和威慑,道:“今日只是普通赏花宴,诸位尽可自在赏玩。”
席间一位胆大的贵女试探道:“公主,不知这位公子是……?”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此乃本宫府中贵客。”寥寥数语如铜墙铁壁,再无人敢追问。
宴席重启笙歌,粉黛罗绮穿梭如蝶,唯有主位之上,长公主与太子目光交错的瞬息如有刀剑铮鸣。
众人嘈杂,再次响起不堪入耳的讥讽,陈娇盈正坐在苏弈对面,苏弈不想成为议论的中心,悄然退下,带着谢凝夭到僻静处赏花。
她轻抚过一丛莹白如玉的花朵,语气难得透出柔软:“此花名雪梨寺庙,是芍药的一种,素净如初雪……”
谢凝夭问:“既喜欢,为何不养?”
苏弈眼底倏然漾开片刻涟漪,柔情道:“试过的,可凡经我手的花木,终究养不活……”她声音渐低,似陷入回忆,“唯有义兄可养百花。。。。。。”
二人正沉浸在这片静谧中,身后骤然响起无奇的声音,“你个贱人!离我主人远些!”
此语撕裂花香,惊得花枝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