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菀之以指尖轻触,将些许五行灵气渡入其中,玉简上才浮现出字迹。
约莫一炷香有余,她已将玉简阅毕,如赵管事所言,上面不过是些天衍山中修行之道而已。
五行术法是必修门课,无可赘述。
选修的则以最为经典的“仙家六艺”为主——衍算、符箓、阵法、炼器、丹道、术法,兼其余各道百种有余,其中名声最旺的当属剑道。甚至还附礼、乐、射、御、书、数等君子六艺,想来是为心智不坚者所设,避免日后重回俗世而无所安身立命,出山后也给留条活路。
当真是思虑周全。
待基础习完自可择定修行流派——这对目前的江菀之而言还有些遥远。
她既顶着卫氏的名号,可要勾选丹道做个遮掩?
但按门中弟子所言,大概也都知她与苍梧卫氏实际关系浅薄。
且她自知五行之气中自己尤擅水、金,不火、木两行亲和算不得高。
而苍梧卫氏承古时丹圣遗道,以为有志于丹道者须通草木之灵,须掌神火之度,非精通于火、木两行者不能也。族中弟子以擅火、木双行为荣,奈何想将丹道修至大成,离不得深厚修为,灵气衰竭之下,观当今天下修士之有为者,多是单修五行之一,卫氏族内亦然。
思及碧玉仙子、卫四等又未再有其余的叮嘱,江菀之只道想来一切由自己心意,只略作思索,草草又勾了几笔。
合上后,霎时有隐隐金光散出,转眼又恢复如常。再一打开,却是仅有两列小字赫然浮现:
自知自明道方近。
另令静待青霄元君法令,过期不候。
第一句看来是在告诫江菀之毋好高骛远。
只是在山门中想来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清闲的了——除了必须听讲道授学和五行术法外,其余诸道她是一个未选。
于是又将五行术法去掉,反正再道基稳固前她也不打算露面,也乐得个清闲自然,以后再添不迟。
第二句显然是那些弟子口中玉霙峰所传讯息,只是不知她初来此地,便有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豪不掩饰。
明明是春光明媚,却无端让她生出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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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太岳江氏的女官木丹正从罗浮洞天无功而返。
说来也怪,这苍梧卫氏的罗浮洞天外竟只留有几个打扫的丹童,和一个与木丹目的相同的卫氏家臣——正翘首以盼着江菀之的出现,门下弟子一概不见。
染秋领了江蕙真的令,依稀记得此回苍梧卫氏新入门的弟子是分到东学舍去了,便又一路往东舍而去,亲手捧一雕花木箱,身后并无其他侍女相随。待到了东舍,只略做询问,就得了江菀之行踪。
雕花木箱中放有文房四宝:澄心凝霜纸,搭海天一色的海屋添筹砚,配紫檀木砚盒,浑厚大气,也是人间罕见的奇物,配有软毫、硬毫、兼毫三种林林总总十余只上好毛笔,附以霞城丹鼎方墨。
青阳承云台上,江蕙真案上正摆着一副未绘完的丹青画卷。她心不静,再画下去恐怕就当真要全毁于一旦了,只好暂且停笔。
点春道:“小姐当真就将那些珍器重宝赠予她作践了?”
她常年跟随江蕙真,耳濡目染,虽不擅画道,但那些名贵之物却是多少识得些的。
单以江蕙真送出的笔而言,要知那笔杆可是百年前黎氏献的偶得的灵犀角做的,岫玉雕成的笔套。
最难得的还是那笔豪,乃是从托齐氏寻的火光鼠中取鼠须而成,称劲有力,圆且易转,柔中带刚,千年难见的好笔。江氏多少人朝思暮想,也未曾定了给谁,怎么今日就到了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中去?
江蕙真却只是嫣然一笑,仿佛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