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雪的确还活着。”
他将自己找到的线索说给两人听,最后得出结论:“洞渊神是主谋,为绮雪制造假死,并带走了他,可绮雪也是自愿跟随洞渊神离开的,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与此同时,谢殊运转法力,抹除玄阳施加于贺兰寂与姬玉衡的迷障,使他们灵台清明,得以看清真相。
和谢殊的反应不同,贺兰寂和姬玉衡都没有表现出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显得有些恍惚,如若刚刚从噩梦中苏醒。
姬玉衡在精神紧绷到极致后,又瞬间放松下来,竟有些脱力了,不得不扶住棺木,大口地呼吸着,惊悸褪去,他的心底渐渐涌出狂喜,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眸中有泪水涌现:“母妃真的还活着……”
贺兰寂将面容垂得很低,使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肩膀轻轻地、缓缓地塌了下去,僵硬的脊背亦微微弯折,终于从那种极度的煎熬与痛苦之中释放了自己。
“陛下,这真是、真是太好了……贵妃娘娘还活着……”
薛总管激动得老泪纵横,又哭又笑地上前过去,将贺兰寂的身体小心地扶正。
“奴婢相信贵妃娘娘是不可能抛弃陛下的,他那么爱陛下,之所以离开,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陛下,您千万不要生娘娘的气,还是快些派人接娘娘回宫吧。”
姬玉衡闻言,立刻跪在贺兰寂面前:“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去大荔山迎母妃回宫。”
贺兰寂一言不发,许久,他才从沉默中抬起头,眼眶依稀泛红,神情是平静的。
但这种平静不同于之前的死寂和绝望,是平和的、温柔的宁静,如冰川消融、枯木逢春,腐朽的灵魂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他的眼中泛着光华,对薛总管说:“我知道圆圆不会抛弃我。”
“我想圆圆离开的原因或许与我有关,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也许是为了治好我的身体……他离开我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恰恰是太爱我,才会与我不辞而别。”
贺兰寂没有责怪绮雪的欺瞒,甚至没有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即便他为了救出绮雪而失去了自己的双手,他也坚信绮雪对他的爱,知道绮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
谢殊只觉得他的话异常刺耳,因嫉妒而越发怒火中烧,冰冷地驳斥道:“这可未必。”
他还记得绮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他和洞渊神对立,绮雪一定会站在洞渊神的一边。
他知道绮雪很爱他们,但他的爱很可能依旧比不上对洞渊神的信仰,毕竟他从出生起就信仰洞渊神了。
谢殊只要稍作想象,也许绮雪假死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就那样心甘情愿地跟随洞渊神离开了,他心中的愤怒就几乎化成实质,假如玄阳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这股愤怒早就把玄阳撕成碎片了。
贺兰寂微微摇头,没有回答谢殊的冷言冷语,转而对姬玉衡说道:“你留在京中,处置朝中事务,我会亲自接圆圆回来。”
姬玉衡一怔,失落地垂下睫毛,心里难受极了:“儿臣……”
他习惯于事事听从贺兰寂的命令,也清楚他和贺兰寂不能同时离开上京,至少要留下一个主持大局,可是他也想去大荔山接绮雪回来。
他是那么地思念绮雪,一刻也不愿独自守着冷冰冰的皇宫。
当初绮雪前往行宫的时候,他就留在了宫里,出事后,他后悔至极,为什么自己没能去见绮雪最后一面,而这一回,他一定要亲自把接回接回来,他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一次了。
姬玉衡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贺兰寂说:“儿臣愿与父皇同往青州,迎接母妃回宫。”
他顿了顿,将声音放得很轻:“……我真的很想他。很想。”
最后这半句话,是他以平等的身份对贺兰寂说的,不是君臣,也不是名义上的父子,而是他们同为绮雪的情郎,对心上人的思念和爱意是同等的,贺兰寂不该阻止他。
贺兰寂沉默片刻,正要开口,谢殊打断了他们二人。
“不必商量了,你们两个都留在京中,我会把绮雪带回来。”谢殊道,“大荔山是座妖山,且洞渊神本尊很有可能正在山中,对凡人而言太过危险,你们不必送死。”
说着,他又举起染血的毛绒兔:“卫淮没有回宫,只送来这份留音,想来他遭遇洞渊神的化身,已经凶多吉少,难道你们也要步他的后尘?”
贺兰寂神色一暗,吩咐薛总管:“派出朱厌卫和诸怀卫,搜寻大将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他。”
除此之外,他又吩咐了几桩朝中的要事,薛总管领旨下去了,接着,他在姬玉衡的搀扶下缓缓从轮车上起身,对谢殊开口。
“卫淮可能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会亲自领兵前往大荔山,接圆圆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