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高中周测的成绩一般会在周四下午出,长达一米的年级大榜赤裸裸的贴在公告栏上,这是一场残酷的鞭尸。
尤其是对方晴好,第四名的成绩无异于拿着刀子反复戳烂她的心脏,直到带着碎屑的血块掉落,随着绝望的情绪游走到全身。
顺着横向的各科成绩往后看,方晴好的手心一直在冒汗,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黑色的字体逐渐清晰,生物69分,她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了。
逆着吵闹的人流,方晴好只身一人回到了班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死气。
抿紧的唇角,紧蹙的眉心,苍白的指尖,她很焦虑,这种焦虑来源于内心的恐惧。
她很笨,能做的只有拿出生物试卷一遍遍的复盘,再用数以百计的真题堆积。
这种窒息感一直持续到放学,她和秦诀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老胜在往常的地方等他们。
方晴好面无表情的走着,步伐似风,空中打着旋缓慢飘落的叶子也被这气势震慑到,慌不择路的落在地上。
有一片落在秦诀袖子上,枯黄的叶子,破碎的脉络像被揉烂的哭脸,痛苦又伤悲。
视线转移到已经走远的人身上,秦诀捻起叶子,若有所思。
一路无言,老胜通过后视镜看着分居一边的两个孩子,苦笑连连,怎么回事,脸一个比一个臭。
晚饭很丰盛,丁敏一个人就能做出满汉全席,宋溪是舞蹈演员,节食自律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饭菜大多是两个孩子消灭的。
但今天。。。。
一个只知道埋头塞米饭,一个眉头紧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头跟人打架了。
丁敏正悄悄的和宋溪交换眼神,突然听到方晴好放下碗筷的声音,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碗里的米饭一颗不剩:“妈妈,宋阿姨,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两人一阵疑惑,宋溪踢了下秦诀的脚:“诶,好好怎么了?”
秦诀边夹菜边回答:“我怎么知道?”
难道他每天要围着方晴好打转?什么事儿都得知道。
只是看着放在米饭上的泛着光泽的肉片,秦诀没了食欲,他也同方晴好一样放下了碗筷:“吃饱了,走了。”
刚一上楼,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些动静。
沉闷的,压抑着的呕吐声,暗含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
秦诀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靠近了声源处。
越近,声音就越明显。
呕吐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隔着门窗都能看到她的痛苦。
手下意识的抚上门把,意识到太着急之后,伸出的手曲起,轻扣。
“方晴好,你怎么了?”
呕吐声停止后,传出她微弱的声音:“我没事。”
话刚说完,呕吐声再次传来,撕心裂肺,那种食物疯狂冲击喉咙的,失控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
秦诀收紧了拳,没再说话,去楼下接了杯水,温的,是他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得到的最佳温度。
卫生间的门终于被打开,方晴好用袖子擦擦嘴边的水渍,尽管用清水冲了口腔,可喉咙里的那种烧灼感还是挥之不去,像是有块不起眼的砂砾堵在那里。
眼前出现一只玻璃杯,里面盛了一多半的水,灯光的照射下水里看不见半分杂质。
方晴好说了声谢谢,刚要接过,可从胃里面席卷而上的呕吐感让她再次捂着嘴巴跑到了马桶边。
好在这次只是干呕,吐出的只有口腔分泌出的唾液。
她脱力般后坐在地上,手腕撑着地面,卫生间的香氛散发着淡淡的柠檬清香。
秦诀抬脚而入,看到她的发旋,细软的头发低眉丧眼的耷拉着,犹如她本人的样子。
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秦诀半蹲下来,把水杯塞进她的掌心,触碰到她发凉的指尖,目光不可避免的触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和竖立的汗毛看的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