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秦怀月思来想去,的确无法反驳。
沈从新说的没错,她的确做了这些,那日她第一天入朝当值,居然头一次跟那个传说中的状元郎方明川聊上了两句,当时喜出过望,才壮着胆子借机要来的。
能跟他说上话,大概就跟与高考状元有机会聊天差不多,她只觉得幸运,能借这个机会蹭蹭欧气。
等那少年将她带入了翰林院殿内,把他那写好还带着些许墨香的卷宗交到自己手上时,她扔了一句谢,看也没看他直冲秦相府邸里赶去。
她急着要观摩一番,这连明炆帝都大为震撼的人,所写字迹与文法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事实果不其然,那传说中的方颜楷体,只掀开第一眼就是扑面而来的浑厚大气,字字读来有泰山力压之感。
秦怀月当日的晚膳也没来得及吃,只招呼嬷嬷了一声今晚不饿,便偷时间借烛火,如饥似渴般把卷宗翻完,待到余最后一页时,已是后半夜的事情。
她扶着书卷,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犹如与下笔之人神交,愣是久久未有从那磅礴的文字里拔出来。
自那以后她就想,真希望他也能看到自己所学所想所写,还能再多跟他见上一面。
若是还能再多说上一些话就好了。
只是今日赴这寿宴,她才知道,原来早就是郎有情女有意。
自己追寻多年的人,为了学业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见心爱的人,与她跨过这门第纠葛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秦怀月暗暗想,毕竟在这个朝代,想要安身立命,就必然要有对应的氏族来衬托,以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必然的。
沈从新见她沉了脸色,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的样子,笑了一声:“知道你钦羡那方明川,不然今日为何才出去见了他,就气恼成这样?”
“表哥你这次就错了,我并非是气恼。”秦怀月压下了心头那点闷意,道出心中所想:“实在是羡慕他命好罢了,何日我也能有如此的成就呢?”
沈从新这次没再闹她,只笑道:“哥哥我看你这么多年,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宴席一角,乌瑞刚刚向司礼监负责批红的几位敬过酒,回座时刚巧看见,那同为翰林院当值的修撰,正用手指捏了颗葡萄晃悠,眼睛倒是一直盯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像是在看些什么。
他顺着瞧去,只见目光直指之处,正是秦检讨和她的哥哥,两人在角落里笑闹着交谈,颇有兄妹之间的喜感。
前些日子进宫画卯,秦检讨刚巧与他顺路,便来找了他,说是想要修撰亲笔写的起居注来参照,他依言将那早就准备好的撰稿给了她。
当下这亲笔写稿的人倒又坐在这里看她。
二人一来一回就这么隔着,实是有趣。
“你若是真想帮秦检讨,怎么不亲自把那起居注给她,非要在我这边轮一遭?”
乌瑞见他旁边无人,便撂下酒杯跟他搭了话:“当下进宫入这翰林院当值也有几月,唯有你跟她说话寥寥不过几句。”
说完,还带了点坏心眼道:“你可知阿衿昨日还跟我说,他趁着老先生不在,偷溜去了翰林院后边磁器厂的书市,买了几个素馅包子跟秦检讨分了,说她吃了之后,直夸味道的确不错,让他下次再多带两个来。”
“这明明最留心的人,如今隔得倒是最远的。”
听乌瑞在旁边笑他,方明川将那葡萄搁下,只生出来点无可奈何。
“我早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倘若自己不琢磨出来,绝计不会找人来教,每每与我对话,必定是要我能教她学会些什么,如此一来,我确实不像你们这样与她亲近。”
“这哪有什么亲近不亲近。”乌瑞笑叹道:“无非是说话好听点罢了,秦检讨从上值当日起,哪天不是修写的仔细工整,比哪个都勤奋。”
说完,乌瑞起身端起了酒杯离开:“你只需要找个哪天,多跟她讲一声,你做的很好就行,保准她也能跟你亲近。”
“夸奖……”方明川动了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