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上摔马在所难免,你何错之有?”赵崇峻话是对着夏氏说的,眼神却幽幽看卫昔玉,“公主年轻意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太子妃出身高门,一向温良识体,想来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赵云微一贯心直口快,不会撒谎,先前她那样义愤,定是看见了他与夏氏亲密之行。可被赵崇峻说出来,仿佛两人方才所为只是一场清清白白的义举,她再计较,便是小家子气了。
“夏姑娘摔马也不是故意,殿下施以援手是情理之中,”卫昔玉接过太子的话口,“只是夏姑娘既伤了脚,殿下怎么不留她在帐中歇息呢?这一路走来,若有什么闪失,岂非伤上加伤?”
“多谢太子妃关怀,”夏氏谦恭一笑,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原本是要歇着的,只是太子殿下怕妾在帐中闷着无趣,说与其一个人待着,不如出来与大家一处说笑玩耍,还能忘了伤痛。医官也说没伤筋骨,只要不跑不跳就不影响,妾这才被殿下强拉着来了。”
她软意绵绵望一眼赵崇峻,又对卫昔玉道,“太子妃可是嫌妾有伤不便,不愿妾在此处?”
“怎会呢?”卫昔玉微笑,“我就是怕你本来想歇着,碍着情面来了,既然没有勉强,那最好了,我也不用忧心。”
“阿萦她只是不骄矜,不愿因为自己扫大家的兴罢了,”赵崇峻饮了口冰酪,转头望卫昔玉,“毕竟她没有你那么贵重的身份,可以随心所欲,太子妃该宽待些才是。”
她随心所欲?
他是怪她早晨称病,没有随行狩猎,还仗着背后是肃王,故意下他脸面?
卫昔玉斜望着赵崇峻,薄薄的眼皮,兜住了一片风暴。
“既是太子妃,我的身份不都是太子给的?”她按下心中怒意,干脆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赵崇峻。
“太子都说我可以随心所欲,我自该从善如流。现下我身子不适,要回去歇一歇,大家好好玩,恕我不奉陪了。”
语罢,她无意再与这对壁人作衬,转身径直离开。
避开了人,卫昔玉慢慢往自己的帷帐处走着。竹叶很快追上来,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主仆二人一直走到帐门口。帐帘依然垂顺地放下来,与先前没什么两样。
若在平时,竹叶定会先一步替她掀帘,但此刻她候在一旁,想掀又很犹豫。
“怎么了?你怕什么?”
竹叶愈发踟蹰:“奴婢……怕……唐突……”
“你若是怕,方才就该怕的,”卫昔玉沉着脸,一把掀开帐帘。
帐内空无一人,一应布置陈设如先前。连矮榻都平平整整,仿佛根本不曾有人来过。
她步入帐中,在圆凳上落了座,心中压抑许久的一口长气,终于慢慢吐了出来。
“想什么呢?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听你外头报了信,还会留到现在?”看着竹叶仍是一脸惶然,她不由笑出来,“刚才那么机警,现下倒傻了?”
竹叶无措地挠挠头:“奴婢知道,奴婢就是……”
方才她大脑一片空白,选择留守此处,让小丫头前面望风,完全凭的是保护太子妃的本能。现下两人又回到帐子里,再听卫昔玉这番话,竹叶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真麻烦了。
“太子妃,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卫昔玉闲适地靠回榻上,“太子生母惹下这等祸事,又将所有的医官叫去,非逼着亲王向她低头,太子自己那边怕都是一脑门麻烦,我们又何须担心?”
“但是……”
“但是什么?”卫昔玉撑着脸浅浅笑道:“我们替王爷解了围,也是将许充华惹下的祸事消弭,他赵崇峻还想来怪罪我不成?”
竹叶怔了怔,面色旋即恢复自然。
她真是傻,刚才竟心虚成那样——太子妃说得不错,眼下这祸是充华娘娘自己闯的,她和太子妃才是给祸患兜底的人,她们着什么急慌什么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