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他知道,如今他们两个,已是见一面,少一面。
*
沈忆到了崇德殿,与梁帝和几个大臣一同商量出平叛人选,待大臣离开,她对梁帝说:“我要把魏质子扣在大梁。”
梁帝看她一眼,他这个宝贝女儿的确是块治国理政的料,可干的事儿也确实够骇人听闻了。
他直接说:“不行。”
沈忆充耳不闻:“可以对大魏使官报他病逝,然后找一具尸体假扮他,并不难办,父皇,交给我。”
梁帝长叹:“不行就是不行!”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最后谁都没妥协。
翌日暴雨如注,雨水浇了一整天。
沈忆换上木屐,拿好伞,谁知推开门,门外守卫五步一人,守卫森严。
瞧见她出门,守在门口的侍卫道:“殿下请回,陛下口谕,请公主闭门思过三日。”
沈忆面无表情,反手砰地把门甩得震天响。
她去看密道,果然,从她殿内往外的路已经不通了。
实在没办法,她等了一天,终于在傍晚寻到机会,穿着阿宋的侍女服饰,随便把脸抹黑了些,混在宫人堆里溜了出去。
漆黑的夜,风大雨急,惊雷滚过殿脊。
沈忆撑伞,一路淌着水,走到和光堂门前时,伞早已被吹坏,她浑身湿透,沉甸甸地挂着一身水推门进去。
庭院寂寂,屋子里也没有点灯。
一片漆黑。
雷声大作,粗大的闪电劈下,有一瞬照亮少女惨白的脸。
她缓慢地迈上台阶,沉默抬手推门。
门不动,从里面关上了。
她用力砸门。
无人回应。
她眼泪瞬间流下来,提起一脚飞踹上门,陈旧的木门发出牙酸的咯吱声响。
可不论她怎样用力捶打脚踢,威胁哀求,门自始至终没有开。
又一道闪电划过。
映亮屋内床榻上,少年雪白的衣角。
狂风裹挟着冰凉的雨水刮到檐下,沈忆面无血色,缓缓软倒在门前,她身上一阵冷过一阵,唇瓣冻得青紫,浑身不受控制地打颤。
为什么……
她仰头望着这扇冷酷无情的门,眼泪已经干涸。
她没有力气了。
从仅有的一丝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
她扶着门框,尝试着爬起来,跪得太久,腿已经僵硬麻木,失去知觉,她一点一点试着,终于站起来。
最后回头望一眼漆黑的窗。
一眼回眸,无尽荒凉。
瓢泼大雨在她身后落下。
她阖目,转身,头也不回,踉跄离去。
沈忆撑着仅剩的力气走出和光堂,她不愿倒在他眼前。
她连方向都辨不清了,浑浑噩噩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手中唯一的伞不知去向,她浑身已经冷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