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过去,站在另一张座椅旁,低头翻着A4纸。光线从幕布边缘飘下来,在她手腕上落下一道浅影。
她没有转头。
但她确信那道光曾经也落在自己身上——在上一期的某一帧里,在某一段未被剪进正片的素材中。
她把帆布袋往腿上移了移,像在确认重心。
其实没有必要。
她不需要确认。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录制前的动线确认比她想象得更安静。
工作人员开始在场地边缘调换麦克风的位置,几位参与者被工作人员依次叫过去补录一句片头。
整个厅里没再播放素材,灯光调暗了一级,只留下投影幕与场控台的那块屏。
有人走过她前排时说了句“辛苦”,声音低而礼貌。她点了点头,没抬眼。
她察觉到侧后方的座位落了一个人。
距离不远,隔了不到两排。
她听见椅子被轻轻压下去的声音,像有人缓慢地坐稳,衣料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摩擦,顺着空气滑进她耳里。
她眼前的光忽然不稳。
可能是机器微调,也可能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有人在她旁边的位置轻声咳了一下,她偏头想避开气流,却恰好在那个角度,看见了那一瞬间。
路远的侧脸,没有完全回头。
只是一点侧光,一道颧骨下的阴影,还有下颌微低的那一刻,衣领贴在颈侧,织纹顺着锁骨方向起伏。
像风沿着一角纸边吹过去,不留折痕,但纸张已经动了。
宛如有什么东西落进胃里,轻,但坠得很明显。
她知道这一秒她该移开眼睛。
可她没动。
像是等着什么,也可能只是太迟才意识到:她看得太久了。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
眼神只是扫过——没有停留,没有确认,更没有交流。
像极了十七岁那年夏天一个下雨的午后,她们隔着走廊的尽头看了彼此一眼,又在下一秒错开。
宋知遥的手贴着腿侧,掌心出了汗。
她很清楚,那不算对视。
但也不完全是避开。
像一条松弛的线,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被什么不动声色地拉紧了一点。
然后又猛地被放开。
有人叫了她:“宋老师,我们准备开始了,请往这边走。”
她站起身,走出座位区域的时候,感觉鞋底踩在地毯上软得像融化的梦境。
空气太热,也太轻。
她没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追上来,而是那种走得不快,却几乎不被忽略的节奏。
她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