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削皮切块,白菜掰开洗净,之前还剩下一块豆腐,一块切了下进棒骨浓白浓白的汤汁之中,捞出八角桂皮,撒入盐巴,等到汤再次滚起来就可以吃了。
祁广在忙活着,孙小牵和隋宁远洗了手,两人坐在桌前眼巴巴等着,一大一小哈喇子都要流下来,孙小牵都不记得上一次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饱饭是什么时候,这段日子不是偷就是抢,天天被人追赶在大街上,好不辛苦。
趁着这个功夫,隋宁远盘算着这几日开销,跟祁广算账。
“阿广,咱们手上还剩下多少银子?”隋宁远问。
捡回条命,那么日子还要过下去,不得不精打细算着。
“原本是七两半的银子,方才给齐大夫二两,现在还剩下五两半,这里头有周寿借给俺的一两。”祁广记得清楚楚。
“这样啊。”隋宁远心里琢磨,这些银子少是少,但其实也够了,猫冬的食材他们已准备好,剩下不够的也都让李巧帮忙补齐了,所以过冬来说应当是够了。
祁广道:“主人家也不必担心,再有七八日运河漕运就停了,年前周老汉家那边就不做了,最后结一次银子,也能有个四两,俺打算着去阳城县找找别的活儿干,冬日里也不闲着,补贴补贴就够用了。”
“就是你辛苦。”隋宁远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我现在这药也要花钱,你日日辛苦,这银子却是一点都攒不下来。”
“不妨事,银子总是慢慢赚的。”
祁广揭开锅盖,从灶台下拿出之前吃饭的碗来,原本他和隋宁远用两个汤碗就够了,现在多了个孙小牵,碗不够用了,只得拿了另一个破了口的土碗凑活着,盛了三碗浓汤摆在灶台上。
孙小牵眼里有活,立马起身,帮着祁广小心翼翼端汤上桌,还拿了筷子和汤勺过来,分给隋宁远。
除了这碗棒骨汤,祁广还在灶台里扔了些土豆来填肚子,现在也烤的外面焦黑,里头软糯,烫烫的拿出来,上了一桌子。
孙小牵已经饿得狠了,本想动筷,一扭脸看到阿广哥和主人家都没动,她也只能咽着口水,干坐着等。
隋宁远还在想着银子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是大病过后,又一时半会真没想起来。
回过神才发现望眼欲穿的两人,他抱歉笑了笑,忙道:“行了,吃吧。”
等到他动了筷子,祁广和孙小牵两个人才肯动筷,三人都没说话,捧着汤碗吸溜吸溜就是喝。
这汤从早晨祁广从家出发时就炖上,到现在起码炖煮了两个时辰,现在肉汤里头化骨,骨汤里头化肉,萝卜豆腐和白菜都吸饱了浓浓的汤汁,一口咬下去又烫又鲜,汁水丰沛。
祁广小心观察着隋宁远吃饭时的表情,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做这棒骨汤的手艺如何,但看他这主人家吃得心满意足,一口接着一口,嘴角还隐隐闪着油花,应当是不错的。
一想到隋宁远吃得好了,祁广自己才来了胃口,忙啃一口土豆,喝一口汤顺下去,囫囵着吃饭。
孙小牵更不必说了,烫得小舌头都吐在外头吹着,却还舍不得凉一凉再吃,小小的身材,喝汤喝得吨吨吨。
三人正吃得开心,完全忘记现在的时辰,直到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叫喊声。
“隋宁远,你今儿在家吧,我看见烟囱冒烟了。”
“哥?”孙小牵比他们俩反应都快,立马放下汤碗,支棱着坐直。
因为没有固定住所,每日东躲西藏的,孙小牵也不能时常和自己哥哥见面,这么几天下来更是想得不得了,她想跑出去开门又不敢,眨巴眼看着隋宁远。
“去开门吧,我就等你哥来了。”隋宁远摆手,孙小牵立马跑出门口。
祁广站起身要躲,隋宁远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这几天我想了,你要在这住很久,总不能日日夜夜的躲着。”隋宁远看着祁广,解释道:“我已经叫李巧去给你弄身份来了,这几天就能办成,你也不用再躲着不敢见人,旁人问起来,你就是我雇来的伙计,不妨事。”
“那林翠莲呢?”祁广知道隋宁远这后母很是难缠,若是看不惯隋宁远,非要以隋宅家主的名号把祁广赶出去,也是麻烦事。
“让她闹吧。”隋宁远释然笑笑,“我从前怕她闹,是因为我身子不好,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我身子都好了,我也想明白了,凭什么就叫她平白欺负了,我也要豁出去斗一斗,不咽这口窝囊气。”
隋宁远按住祁广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叫他放心似的道:“这庄子是我娘亲的,你也不是隋宅雇来的人,是我的,我要留你住在这,谁也多不了嘴。”
祁广缓缓点头,目光落在二人无意交叠的手上,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