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浑身发热的萧睿神志不清地挥着手,“你在哪里……”
“父皇在这里,父皇在这里!”萧麒慌张地扑过去,用力地握住了萧睿无力挥动着的小手,掌心的汗水濡湿了他的手,可此时此刻的萧麒无暇管顾。
他低头看着躺在床上,小脸苍白冷汗潸潸的孩子,心中痛惜不已。
“皇上,药来了!”杜若端着刚煎好的药跑进来,舀了一汤匙吹了吹,正要喂给萧睿,汤碗却被萧麒接过去了。
萧麒又将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舀凉了些,叫杜若将萧睿扶起些,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
药苦,小孩又总是舐甜的,被强喂了两口就死活不乐意再喝第三口了,哭着要将萧麒推开:“不要,苦……”
“你听话一点。”萧麒哄他,看萧睿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热呢?”
宫里吃好喝好,又有宫女嬷嬷悉心照料,于是四岁后,萧睿便鲜少再生什么病,今日这病更是来得离奇——
洪嬷嬷一早推门进去,便瞧见萧睿将自己整个人都闷在被中,都捂出汗了也不乐意出来,一摸,才发觉那额头滚滚烫的。
太医说是受了惊吓,萧麒还当他是做了噩梦,抱着哄了半天,问他梦着什么了,要他与父皇说一说。可萧睿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只闷闷地哭,却一声不吭。
现在他又不吃药了,只抓着萧麒的袖子,呜咽地哭着:“父皇……”
“朕在,朕在。”萧麒放下了药,急于安抚他的情绪。
萧睿从前也黏他,但却没有像此刻这样夸张,叫他一步都走不开,为此,萧麒今日还罢了朝。
萧麒也没有多思,只以为他生了病,又做了噩梦,这才格外依赖他而已。
想到这里,萧麒又是一阵痛心:“你这孩子,从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朕以前不是和你说过许多遍吗?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萧睿哭着摇头,一双哭成核桃的眼看着萧麒,他张了张嘴,“不……”
他只说了一个字,又想起了什么,瘪了瘪嘴唇,将话咽下去了。
萧麒一看他这样子就知他心里有鬼,立刻逼问道:“不是什么?不是梦吗?那么你看到了什么,你是不是……”
脑海中刹然一道白光闪过,萧麒睁大了眼睛,抓着萧睿双臂的手用力了点,他屏息凝神道:“是不是,昨晚上见着了什么人?那个人……那个人吓着你了是不是!”
这事可大了,洪嬷嬷立刻跪下来,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皇上,奴婢昨日守夜时,并不曾见过什么人啊!”
萧麒不理他,只问萧睿:“你只管说,要和父皇说实话!”
萧睿愣愣地看着他,又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他摇着头,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废话——什么“父皇对不起”、“没有”,可就是不说实话。
“你跟朕说对不起干什么,朕问你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说!”萧麒急得团团转,奈何又拿萧睿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特别犟,不论萧麒说什么,都不肯吐露半点真话来。
萧睿捂着耳朵,眼泪掉个不停,紫珠在边上看着,心疼不已道:“皇上,小殿下还发着热,估计脑筋还糊涂着,皇上在这时候问,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等小殿下清醒了再说。”
她说的倒是对极了,看萧睿这样子,就是说了也不能行,萧麒慢慢冷静下来,无奈地叹口气:“好吧,朕不提了。”
他又哄着萧睿将药一口一口地喝了,“喝完了,喝完了父皇叫人给你拿桂花糕和蜜饯来好不好?再让小机灵陪着你。”
“父皇要是早这样,儿臣才不会患疾呢。”萧睿嘴里被那药泡的一股子苦味,此刻委委屈屈地朝萧麒哭诉着。
“这是哪儿跟哪儿呐。”萧麒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也没往心里去,“你不要在说胡话了,喝完药好好地睡一觉,睡一觉头就不痛了,啊。”
他又费了一番功夫将人哄睡了,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这日子真是过得焦头烂额的,没有片刻安宁。
倪少岚侯在边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萧麒,他贴心道:“皇上,您忙了大半日了,去歇着吧,这儿有臣侍呢。”
“不妨事。”萧麒无力道,“朕看着他好了。”
“那么臣侍去为您沏一壶茶来。”倪少岚微微一笑便离开了,离开时,他朝站在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即刻伶俐地跟上来。
他们一路走到后院,等四下无人,确保隔墙无耳了,倪少岚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那小太监肃然道:“你没看错么?那个人……真的是……”
“真是那个死人啊。”小太监比手画脚的,“千真万确,贵君,奴才的人绝不会看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