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麒每走远一步都好像在他心里头狠狠扎了一刀,晏渠山无法呼吸了,他不知道这种窒息感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于萧麒冷情的痛苦。
晏渠山的手狠抓着地面,碎石子扎进他的指甲缝里,刺破了,淌出血来,他喘息着望着萧麒,濒死的困兽一样哀吼:“萧麒!!!”
“萧麒……”
“别……”晏渠山低下头,嘴里血味蔓延开来,像是从心脏处涌上来的,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痛过,他被扔下了,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还没被消磨殆尽的骨气让他无法开口求萧麒停下,晏渠山的眼前越发朦胧。因为他在流泪。
琉璃碎了。石块落下来,晏渠山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大概他命不该绝,石头正好落在他脸侧,哐当的一声巨响。
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砸个脑袋开花。
“……哈哈……”晏渠山流着泪笑,心中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快乐。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石块没有砸在他身上,但是晏渠山觉得自己其实与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他像一头被扒了皮挖了心肝的狼一样倒在那里,奄奄一息。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才传来脚步声,压在他左腿上的石头被卸走了。
可晏渠山也没有力气再抬头。
***
萧麒带着满手是血的郑玉成出了坍塌的酒楼,薛恭文的手臂也受了伤,正盘坐在一侧。
河南巡抚诚惶诚恐地走到萧麒面前,一掀前袍:“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萧麒让人接过郑玉成,又冲巡抚怒道:“朕要罚你,朕自然要罚你!”
“这些刺客什么来头!”萧麒问道。
方才那些刺客已被尽数解决,只留了一个活口,几经审问,那小子才肯道出实情——原来,他们这帮人是那姓范的支过来“解决麻烦事”的。
且那姓范的也没有待在这酒楼里,而是往洛阳城外跑,若不是河南巡抚的人及时赶到,保不齐还真让他跑了!
“好一个范立康!真是无法无天!朕绝不会轻饶他!”萧麒暴怒道。
他深吸几口气,怒意稍缓和了些,又微不可见地一蹙眉:“知道朕在洛阳?还想逃跑……”
萧麒眼睛一眯,站在他边上的郑玉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皇上!是有人通风报信!将咱们的行踪与计划泄露给这姓范的了!”
萧麒转向河南巡抚:“把人给朕带来!”
“……”谁知河南巡抚却露出为难神情,“万岁爷,您有所不知,那个范立康……见咱们的人来了,已畏罪自。杀了!”
萧麒怒不可遏:“什么畏罪自。杀,他只不过是不敢供出那个人而已!”
气氛焦灼间,只见两小卒搀扶着一身狼藉的晏渠山出来了。
河南巡抚认出他是方才那个使臣,自以为他深受萧麒信赖,很想在萧麒面前讨个巧,故而自作聪明的迎上去,“呦,这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快快坐着……”
他是地方官员,不认得晏渠山的脸,所以当萧麒萧麒叫出他的名字时,整个人像被一道雷劈晕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不尴不尬地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晏渠山。”萧麒拢了拢衣襟,傲然站在人群之中,他垂眼看向浑身狼狈的晏渠山,难辨悲喜。
晏渠山也抬眼看他,他好像还沉浸在那片哀恸之中,目光略显涣散。
河南巡抚默默地将手收回去了,他虽没见过晏渠山,可晏渠山当初那些事迹可谓是无人不晓,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人居然还活着——还是郑玉成拉过他,“张大人。”
“哦,哦。”河南巡抚点头哈腰道,“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