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援军来了,那些悬崖上的叛军便知道大势已去,大多被飞掷来的石头砸死了,抑或砸下悬崖,拓跋轩让人放下一根粗粗的大麻绳,还有人沿着麻绳往下爬。
“皇上!晏将军,卑职这就带你们上去!”
萧麒被送向了麻绳,而后被带上了崖边,他无力地跌在了悬崖边上,却见晏渠山还在麻绳上。
狂风又起,那根麻绳被吹的晃荡不定,不断地在石子粗砺的悬崖边上摩擦着,变得愈来愈细、愈来愈细……
“麻绳快断了!!”拓跋轩急道,“风太大了,人没法下去!”
无穷无尽的黄沙被卷起,石崖边上掀起了一大片昏黄的、翻涌的沙海。
萧麒不管不顾地爬到边上,大半个身子探出悬崖,他朝着距崖边约莫三尺的晏渠山伸出了手,飞沙走石间,两个人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萧麒没有力气,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拽脱臼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开,“晏渠山!!”
“你不要放手。”萧麒恐慌地盯着晏渠山苍白的、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的脸,“你不要放手,好不好?”
“我拉你上来。”他对他笑笑,“我拉你上来……”
“皇叔!!”拓跋轩往前走两步,想将他拖回来,“风太大了,马上这上面也要起沙霾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萧麒痛哭着,朝石崖下大喊:“你听到没有……你快上来……上来!!”
他的左手紧紧抓着地,石子磨破他的手掌,地上被磨出一大片血迹。
萧麒往后牵强地、缓慢地挪着,而晏渠山仰头看着他痛不欲生的的脸,展颜一笑。
“麒儿。”晏渠山道,“你放手吧。”
他已筋疲力尽,就像已然被割断的那条麻绳,只能随风摇曳。
晏渠山知道,这短短的距离,会是他再也无法跨过的天堑。
他就这样,在萧麒哭的通红的眼下,松开了自己攀在石壁上的手,而后伸向萧麒紧握着他的手——他大力的、不由分说的,扳开了萧麒的手指。
“沙霾要来了。”晏渠山说,“快走吧。”
“不要……求你,不要!!!”
食指也被扳开,晏渠山松开握住他的手,他张开双臂,直直地往后仰去——
他破败的、褴褛的衣袂被风吹起,乌黑的发在纷纷扬扬的黄沙中肆飞,晏渠山定定地看着他,桃花眸微微地弯着,一如从前的俊美与风流倜傥。
晏渠山如何神通广大,胜天半子,他坠落的样子也似乎与常人无异,像是一只被一击毙命的鸟。
他不住的往下落,落尽滚滚的飞沙之中,落尽一片汹涌澎湃的沙海,让人再窥不见。
萧麒怔怔地望着坠下去的晏渠山,他听不见拓跋轩的叫喊声,他听不见呼啸的风声。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痛,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成了一滩鲜血淋漓的碎肉。
他抓着崖沿,喃喃:“不要……”
“不要!!!晏渠山,不要!!!”
他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混着粗砾的沙石将他割的体无完肤。萧麒发疯一样往前爬,身子扭动着想要挣脱拓跋轩他们的手,“不要!!”
“晏渠山……”
萧麒愣愣地看着这黄沙漫天,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晏渠山被飞沙淹没前对他的那抹笑容。
他对萧麒说了一句话。
他说麒儿,再见。
一个人从红尘中来,再到黄土中去,这几十年的一生再如何波澜壮阔,爱恨情仇再如何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终究也是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