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涔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回流,心脏猛地一缩,脑子剧烈嗡了一声,喉结重重滚动:“等等,谁帮我找到的准考证?”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被电出了后遗症,出现了幻觉,听什么都是许听宁。
“是听宁。”老太太又长叹一口老气,“你俩当时闹别扭,很久都不说话,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想到她当时应该不会跟你说,但我没想到,她都跟你结了婚,也没提那件事。”
要不她怎么说关于霍涔的事,许听宁嘴巴都很严呢。
“说来真是要感谢她,可我又不能说什么,想着她可能也没当回事,或者是早忘了,那当然最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总觉得让她受了委屈似的。她成绩一直很好,怎么就那次之后复读了呢,还有她外婆是好人,跟我谈得来,给我做过那么多好吃的,给你也做过,后来过世……”老太太红了眼,没说下去。
霍涔失神看着一处,像没听见。
霍商东和秦美霜谁都没说话,事情最初是他俩商量的,就像这次一样,觉得没闹出大乱子,就给掩了过去,不然呢?霍涔那性子,告诉他,真怕他给霍飞渝打残废了。
“所以我的家底就给听宁了,我也不傻,给她就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不还是流着霍涔的血。”老太太也没再管儿子儿媳,起身走到霍涔面前,一愣,“你老拿着那些烂橘子干什么?”
霍涔如梦中惊醒般抬起头:“我……这橘子是听宁的。”
这几天他没再提起过许听宁,但一直没舍得扔她留下的一兜橘子,明明上面的皮都开始皱了,他还爱不释手。
“你啊。”老太太不知道说他这孙子什么好,说他混吧,是真混,说他不喜欢许听宁吧,他又好像比谁都深情。
“奶奶。”霍涔低声喃喃,“她说不要我了。”
“哎,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喜欢她都胜过你,她那种好脾气,都能被你气走,你也真可以了。”
“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老太太回答完,第一次从孙子眼里看到了无助,默了默,又说,“但你要是不甘心,还想要她,不如先想想她想过什么日子,试试用心对她好。当然,霍涔,不是什么事情都跟你做生意开公司一样,感情往往是得不到回报的。你要投入,但不能奢求她也这样对你。明白吗?”
哪怕在那六年里,老太太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可这几天她回想起许听宁维护霍涔的样子,她看着那姑娘长大,能看不出她那天硬撑着为霍涔在撒谎吗?
她这两天也会梦见中学时倔强冷漠的霍涔,会想如果那时教教他,如果对他再耐心一点,他是不是就会懂得怎么对人好了。
老太太话音落下,静了几秒,霍涔拿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第44章
结婚那两年除夕,霍涔都不在家,一次是飞机滞留在国外回不来,一次是要处理紧急事务,去了香港。
他似乎对过年也不感冒,顶多给许听宁打个电话,听她跟自己说除夕快乐,他语气随意地“嗯”一声,连回她句“快乐”都没有。
许听宁婚后除夕,都是回二中过的,当然她每次都会提前跟霍家说一声,但在这个事情上,她从来都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霍商东面上倒是不会说什么,秦美霜意见就很大,说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又不是初二,怎么老往娘家跑。
许听宁也没觉得年有什么好过的,但她不回去,许鹊清就得一个人。
她偶尔刷微博,这种婚后夫妻俩应该回哪家过年的话题,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抬上来吵一回。一直也不知道吵架的点在哪里,各回各家,各见各爸妈不就好了,身为父母最想见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
许听宁终于理解,为什么每年只有她自己回来,许鹊清从没什么异议。换作是她,过年最想看到的也就是肚子里的小滚滚,至于什么男朋友、女婿,来不来都无所谓。
这个除夕,还是她和许鹊清在一起。许听宁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霍家的纷争,不去想医院最后霍涔落泪的样子。她觉得应该是过去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么多年自家粉饰太平的功力救了她,她现在面上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看春晚。
许听宁很喜欢看春晚,虽然很多人觉得越看越没意思,但它热闹啊,满屏的红色和歌舞欢笑声,可以填补家里的安静空虚。
从她有记忆起,这是许鹊清难得准许她看一整晚电视的时候,她会自己搬小马扎,还会摆上瓜子,先嗑一把给许鹊清,再自己慢慢吃。
许鹊清不嗑瓜子,也不看春晚,觉得浪费时间。不管电视机声音有多大,外面的鞭炮有多吵,她都能在那里看书或者写教案。
后来外婆来了,许听宁的瓜子旁边还会摆上各种干果,和炸好的排骨、麻叶。外婆还会把许鹊清的教案拿走,喊她过来一起看电视。
许鹊清只好过来,但她不看,就坐在那里回复学生们的祝福短信。
这也算是一起守岁了,每每这个时候许听宁都会抱着外婆的脖子,说外婆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