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张纸是何芸的日记。
秦砚展开,最顶上几个字最先映入眼帘。
“吾儿平安。”
只看了一行,秦砚就看不下去了,转手将纸叠好,原封不动递还给宋子京。
断壁残垣,构成悬界街区最后的背景。
宋子京手上碘伏干了,转头去装棉签扭瓶盖:“她去找了车上的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直没再回来过。”
抬起头,雨早就停了个彻底。
不出几年,这里的模样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带来的收益远比悬界街道的房租高出十几倍不止。
至于这里的人是死是活,自然有人兜底,没钱没权的最底层,给他们足够的赔偿费,就有人愿意将此事揭过。
秦砚摸了摸掌心的印记:“你们家小区叫什么?”
宋子京明白他的意思:“悬界公馆,其实我一直觉得这名字难听,寓意也不太好,没什么人买。”
秦砚顺手接过他放在身侧的碘伏,拧紧了盖子塞进包里:“没人买你也敢住?”
两人对视,宋子京笑了起来:“一个人安安静静多好啊,省的我后妈说我。”
休息的差不多了,闹剧也该落下帷幕,秦砚已经可以保证这里就是小叶的记忆空间,至于枭和心结,应该与何芸有很大关系。
他刚想将灵烛化形,宋子京却突然站起身,看向早就变成一片废墟的街道。
秦砚敏锐地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许多人慌慌张张往废墟里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陷进去,宋子京低头看他,语气淡淡:“要看一眼最后的结局吗?”
“走吧。”
秦砚率先迈出去,朝着人们跑向的方向去了。
被楼房坍塌伤害到的居民算是少数,悬界街道里本来就没住满人,再加上当时何芸的极力宣说,大部分人都在街道口和施工队吵架,不在屋里。
地方不算大,秦砚和宋子京一开始去到的小广场在这废墟中算是很明显,此刻那广场旁周围挤了好些人,窃窃私语。
秦砚个子高,站在外围看了一眼,只见广场中央的圆形小水潭上飘了个人,身形很小,穿着灰色外套。
他正面朝上,浮在水面上,脸色苍白,拳头握紧。
秦砚能猜到,他手里攥着的是留给何芸的糖。
哪怕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秦砚还是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
转头一看,宋子京没过来,就站在小路那边等他。
结局无法改变,秦砚心里清楚,哪怕是他竭力救下小叶,他最后的结局也是死亡。
既然是溺亡,那就符合身躯浮肿的特征了。
几个老人看不得这场面,拄着拐杖远远看了一眼立马咿咿呀呀地退出来走开了,倒是几个年轻人胆子大,商量着要不要捞起来去埋了。
“小孩子受到惊吓了吧,再加上下雨脚滑……真是可惜。”
“不是说他还有心脏病吗?哎,可怜啊。”
秦砚甩开身后的言语,走向宋子京。
他比秦砚更早看到这些,五味杂陈也早就体会过。
或许在何芸和他道别,将小叶托付给他时,他就想到当下的场景了。
身患重病的母亲,孤身一人带着儿子,家里的积蓄全部拿去为孩子治病,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小窝,却还是逃不过时代与命运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