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蹙眉,将手中刚拿起的荔枝膏放下。
空气中食物的甜香似乎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
她侧头,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丽嫔娘娘应在主殿那边宴席上,贸然惊动不好。赵明襄的夫君杨绍坤应在前殿男宾席,梅染,你腿脚快,悄悄去把他寻来。别声张。”
梅染心领神会,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彩棚后的人群里。
谢明璃这才悠悠起身,往前踱了两步悠悠开口:
“秦姑娘这话,倒叫人不明白了。你方才说赵娘子是故意踩你衣裙,转眼又说她是看不清才不慎踩了。那这到底是故意呢,还是不小心?”
混乱的场面立时静了一瞬。
赵明襄身边一个机灵的女使立刻反应过来,接口道:“奴婢也奇怪呢。秦姑娘待会儿要去给太后娘娘贺寿,这西宴角离主殿贺寿的地方可不近,秦姑娘竟有雅兴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转转,也是费了一番周章。”
秦若婉被这连珠炮似的诘问噎了一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刻换上副委屈模样:
“我不过是想寻个清净地方透透气罢了。怎么,这西宴角便是被你们赵家——哦不对,”
她像是才想起来,故意拖长了调子,“上月赵娘子便嫁了人了,如今该是杨家的人才对?——难不成这地方被杨家包下了不成?”
赵明襄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堵得胸口发闷,若再争执下去,无论对错,闹大了丢的都是杨家和赵家的脸面。
她死死攥着帕子,话音搅在喉咙里。
“秦姑娘慎言!”
一道沉稳的男声及时响起。
杨绍坤带着妹妹杨瑞雪快步走来,脸色沉凝。
他先护在妻子赵明襄身前,目光锐利地看向秦若婉。
“今日是圣上赐席,承的是太后的福泽寿诞。秦姑娘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便这般给我们杨家扣上一口不敬太后的黑锅,是何道理?”
杨瑞雪也立刻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笑容,手中捧着一套华丽衣裙。
衣裙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看便知是崭新的衣裙。
“秦妹妹快消消气。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些许误会,说开了便好。一套衣裙,不妨事的。”
“这是我备着的新衣,本想着宴席冗长或有不备,正好叫人取了来,妹妹若不嫌弃,先换上应应急?”
她声音柔和,却带着体面的周全,“妹妹是太后跟前的亲近人,早些回到太后身边说说吉祥话儿,讨个彩头,不比在这耗着强?”
秦若婉眼神飞快地扫视四周。
不知何时,附近彩棚下已聚集了不少闻声而来的各府公子千金,看热闹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远处回廊下,似乎有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袍一闪而过。
是凌王李景渝。
她心头一凛,知道这出戏再唱下去,她真要成笑话了。
她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僵硬的笑,接过杨瑞雪手中的衣裙:“瑞雪姐姐说得是。此番既是误会,那我便不再计较了。这衣裙,多谢姐姐解围。”
说罢,也不再看众人,带着女使匆匆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
杨绍坤远远朝着谢明璃所在的角落方向,郑重地拱手作揖,算了表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