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渝伏在案前,看着一纸青鸟信,陷入沉思。
“殿下,潋粹宫里来人了,昭贵妃娘娘请您亲去潋粹宫一趟。”书房外风卫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景渝捏了捏眉心,只叹了声气,便起身离去。
行至澄心殿,他回身仰头望着重新描金的澄心殿匾额,思绪翻涌。
他刚到硃国之时,硃王便为他所居宫殿换了新匾额,名字同在沐国的一样,澄心殿。
匾额新做并不容易,耗了多日,比之现下还要麻烦许多。
挂匾之日,匾额之下,立着的少女,因生着闷气没处撒,一时气急,便将本打算送他的流纹石摔了个粉碎。
引来硃王责备时,她更是气恼不过,随手取下发髻红绳,系在他的剑柄上。
“这便是本公主送你的贺礼,我不叫你取下,你便不许取。”
她只当那是对他的羞辱。
可他在硃国三年多,她便只送了这一样礼物。他从未摘下剑柄红绳,可她却似早已忘怀。
她与他,宫殿相距不远,却甚少往来。只有她的猫跑来觅食时,才能见她一见。
他便养了许多蛐蛐儿,各个壮实肥硕,她的猫也似她一般贪吃,时时跑来捉蛐蛐儿。
他本以为,不过是疏离相处几年,在她心里留下些许稀薄记忆而已。她成婚之后,定然也是有另一番天地的。
可一场阴谋,断了她的婚事,毁了她的所有……
“殿下。”
潋粹宫来的小太监的唤声将他惊醒。
“殿下,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
潋粹宫正殿内,帷幔低垂,沉香浮动。
主位上,昭贵妃端坐,指尖轻点着檀木扶手。
下首处,宁嫔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正微微倾身与贵妃说着话。
她膝旁依偎着个小女娃,刚满五岁的李云澜,是沐王一众子女中最小的。
小公主身着碧色宫装,圆润可爱。
宁嫔身侧还侍立着一位少女,一身月白素缎衣裙,无绣无纹,只以一支青玉簪绾住青丝,通身简净素雅,如初露新荷。
李景渝踏入殿门时,小云澜便迈着小短腿扑过来,他揉了揉小云澜的小脑袋瓜,便到昭贵妃近前问安行礼。
“这些日子下来,景渝这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宁嫔娘娘端详两眼他。
“说不得在硃国受了多些罪。好在是回来了,这日子往后,也算有个盼头了。”
“景渝,还未同你说。”昭贵妃抬了抬眼,示意李景渝坐到跟前来,“这便是沈家姑娘,性子温和端庄,可是会疼人的姑娘家。”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宁嫔身旁那抹月白素影,李景渝心下顿时了然。
母妃今日召他,原是为了相看这位宁嫔娘家沈家的嫡姑娘,沈蕴芷。
他听母妃提了多次,听闻是宁嫔娘娘的侄女,今年入春时刚刚及笄。
昭贵妃一通硬生生的夸赞让场面一度冷了下来。
他实在没心力做着相看的戏码,也懒得应付,问安行礼后,多一字也不愿吐,便径直走到左侧空置的圈椅前。
玄色宽袖随意一拂,人便懒散地靠向椅背,姿态绵软又颓丧。
昭贵妃眼刀飞来,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
拿他没办法,昭贵妃便只好拉着沈蕴芷,细细问话。
春风习习,吹动沉香。
他歪栽着,听着她们说话,脑子里尽是堆满土袋的玉华阁。
她此刻会在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以她的急性子,定是偷偷摸摸垒炼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