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们有的围着朝笙,有的在那清点奇珍异宝,时不时发出些感慨。
“库房可都要堆不下了。”
“娘娘竟将梵天净土的琉璃樽也送了过来。”
“这是般若心吗?太难得了……”
仙娥们察觉到长晏的目光,乐滋滋地同他分享:“殿下,这些都是天后娘娘送来的。”
“嘻嘻,说是安慰殿下受的委屈。”
长晏微怔,又看向朝笙。
她任织女打扮玩偶似的给她改衣,对这些奇珍没有显露半分兴趣。
只是分出神问道:“兄长今日如何得空了?”
“羽蛇氏的仙使刚走,祭典一事由他们操持。”
朝笙说:“今日他们也遣了人来我这,送了些礼物,又禀明过几日接我去古祭台。”
祭祀开始前要静修七日,以证诚心。
所谓祭司,看似荣耀,可那一支舞背后,要吃的苦又岂止是三千年如一日的练习。
那些为长晏所忽视的细节犹如草蛇灰线,在此刻串联起他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长晏忽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陌生。
当年少的朝笙被凤燃一次又一次称之为“野种”时,她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安慰?
母后常常和她说的是——
“要像你兄长一样。”
“要有帝姬的样子。”
“今日,祭舞练得如何了?”
长晏便无端想起一件很遥远的往事来。
“你妹妹又同凤燃打架了。”
那大概还是四千年前,记忆中的母后仍如现在一样雍容,只是眉心带着几分倦怠。
他下意识解释:“母后,是凤燃先——”
“我知道。”母后以和缓的语气打断了他,“但她是九重天的帝姬,人们看不到原因,只会觉得她同凤燃一般跋扈,你明白吗?”
凤燃在学宫里跟着朝笙走,叫她“便宜妹妹”“小野种”。
真的很难听。
他喝止了,却没有朝笙的拳头来得管用。
“你是太子,是储君,母后与你的父君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作为天族的表率。”
母后的语气太温和,温和到让他羞愧。
“所以,你的妹妹也应当乖巧一些,娴静一些,对不对?”
他想起摁着凤燃从碧色琉璃瓦上坠落的朝笙,下意识觉得她不应该成为母后口中的样子。
可他想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母后笑了,温声劝他:“既如此,你习字学棋时也都带上朝笙,兄妹作伴,课也有意思些。”